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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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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第3/3页)

  谢阿蛮“茫然”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眼神里是全然的懵懂与恐惧,仿佛听不懂这机会意味着什么,只本能地害怕任何改变。

    太后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空洞,惊惶,映不出任何心机与算计,只有小兽般的求生本能。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三日后,宫中设宴,为淑贵妃‘病体渐安’祈福。”太后的声音恢复了雍容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哀家会让人带你过去。不是以痴儿的身份,而是以……静思院旧人,太后怜悯,准其旁观祈福,以沾福泽的名义。”

    谢阿蛮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宫宴!祈福!带她去!以静思院旧人的身份!

    这意味着什么?太后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这个与静思院血案、与苏浅雪“心病”可能都有关联的“痴儿”,推到台前!推到皇帝面前!推到苏浅雪面前!

    是摊牌?是逼迫?还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引蛇出洞的局?

    巨大的震惊与随之而来的、冰冷的兴奋,如同冰火交煎,瞬间席卷了谢阿蛮的四肢百骸。她死死掐住掌心,用碎瓷片边缘的锐利疼痛,维持着脸上呆滞惊惶的表情,仿佛只是被“宫宴”、“祈福”这些陌生的字眼吓到。

    “你什么都不用做。”太后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只需安安静静地待着,看着。若看到什么熟悉的……人,或者东西,想起什么,便告诉旁边伺候的崔嬷嬷。若什么都想不起,那便罢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谢阿蛮听出了其中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及那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太后要借她的“眼”,或许还有她那不可控的“痴傻反应”,在宫宴上,在皇帝和百官面前,撕开一道口子!

    “怕……”谢阿蛮瑟缩着,发出细弱的声音,眼神里是全然的依赖与无助,仿佛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后,是她溺水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最终,她只是挥了挥手:“带她下去吧。好生照看,三日后,收拾干净些。”

    斋室的门再次打开,静慧走了进来,无声地扶起谢阿蛮,将她带离。

    直到走出庭院,重新置身于佛堂凛冽的空气中,谢阿蛮才感觉那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来自太后的无形威压,稍稍散去。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贴着冰冷的僧袍,一片湿凉。

    静慧一路沉默,将她送回耳房,关上门,才低声道:“这三日,莫要乱走,莫要多言。自有宫女来为你量体裁衣,学习简单的宫宴规矩。”她顿了顿,看着谢阿蛮依旧惊魂未定的脸,语气难得地缓和了一丝,“太后娘娘……是在给你一条生路。莫要自误。”

    生路?谢阿蛮在心中冷笑。那是太后的生路,是太后的棋局。而她,不过是棋盘上一枚被突然赋予了特殊意义的棋子,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但,这何尝不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一个能接近皇帝、接近苏浅雪、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仇人面目公之于众的机会!

    风险与机遇,从未如此清晰地交织在一起,如同悬崖边的舞蹈,下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或是……青云直上。

    她蜷缩到床铺最里侧,将脸埋进冰冷的被褥,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哭泣。只有那双紧握成拳、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也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清醒与亢奋。

    碎瓷片硌着皮肉,那暗红的色泽,仿佛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三日后,宫宴。

    苏浅雪,萧景煜。

    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这一次,不再是凤榻上奄奄一息的皇后与薄情寡义的君王,不再是冷宫角落痴傻的孤女与高高在上的贵妃。

    而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与一场注定要见血的——狩猎。

    窗外的天色,依旧阴沉。风雪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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