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故地重游 (第2/3页)
虽然感觉与曾经相差不多,但如今却再没有人敢于邀请刘继隆踏歌跳舞了。
即便他主动要求,众人也都束手束脚,跳的十分拘束。
他没有多说,只是在晚膳结束后,独自住在曾经的中堂休息,望着天花板,脑中思绪万千。
他回来了,又好像没有回来,人还是原来的人,场地还是原来的场地,可人心终究变了,不论是他,还是曹茂、斛斯光等人,他们都回不到曾经了。
迷迷糊糊之余,刘继隆梦到了许多曾经发生的事情,直到清晨悠悠转醒,他才意识到昨晚梦到的许多场景都是梦。
天色尚早,他自行起床穿衣,在西门君遂的伺候下洗漱,随后便在数十名精骑的护卫下前往了凤凰山。
曾经种下的树木,尽皆成了参天大树,能为登山的百姓遮风挡雨。
国丧墓园的各种建筑都保护的很好,没有太多改变,只是比他曾经离开时,多了不少石碑,每道石碑上都写满了故人的姓名。
刘继隆在此驻足许久,身旁站着西门君遂、赵英和负责看守此地的老卒。
“这里记下了多少弟兄的姓名?”
他忍不住询问,老卒闻言则是恭敬作揖:“回陛下,三万四千六百五十七名。”
“这些都是从陇右走出并阵殁的弟兄,其余诸道的弟兄则是在其家乡各自修有忠烈祠和陵园。”
陇右的阵殁数量令刘继隆心头压抑,他对得起上面绝大部分的人,但也辜负了上面的不少人。
“此前陇右京察,犯事被发配的烈属数量多吗?”
刘继隆头也不回的询问,老卒闻言沉默片刻,没能正面回答,只是委婉道:
“他们欺压百姓,贪赃枉法,陛下做的没有错,想来弟兄们知道,也会感谢陛下为他们清理门户的。”
能让老卒如此委婉的回答,显然犯事被发配牵连的烈属数量并不算少。
不过刘继隆并不后悔,如果他不对这些人出手,几十年后这群人就会变本加厉的从毫末之疾变成癞骨顽皮。
有些事情,总有人要做的,如果他因为怜惜自己的名声就不去做,那受难的百姓只会更多。
将他们流配,已经算是刘继隆对这些老兄弟们最好的交代了。
想到此处,他抬腿便往后方陵园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这埋葬无数烈士尸骸或衣冠冢的陵园。
三万多墓碑几乎要将凤凰山的山头尽数占据,刘继隆能做的只有不断穿梭其中,听着老卒诉说着这些人的事迹。
他在陵园待了两个时辰,期间曹茂、安破胡、斛斯光等人先后到来,陪着他一同在此处与弟兄们交谈。
随着时间接近黄昏,刘继隆才带着众人离开了国殇墓园,而狄道城内早已热闹无比。
每家每户的百姓都在街道上摆起了长桌宴,曹茂从内帑调拨了两万贯,买了各种肉菜,几乎要将狄道附近的牧场和猪舍、禽山豆买了个干净。
十二万狄道百姓在城内共食,肉香味弥漫出城,刘继隆则是与老卒们在行宫前的广场上共用膳食,欢声笑语不断。
临州因为刘继隆的到来而变得年轻鲜活,刘继隆也因为来到临州而感受到了些许轻松。
狄道城临时解除了宵禁,许多百姓直到天色彻底变黑才恋恋不舍的收拾碗筷离去,并返回街道将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
翌日,狄道城依旧干净整洁,而刘继隆也没有停留太久,而是在百姓都还在熟睡时,便带着队伍向着兰州赶去。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他们先后经过了兰州的金城、广武,也翻越了通往凉州的洪池岭、和戎岭。
曾经狭长的官道被各州衙门募工,以火药爆破而不断扩宽,整条道比起曾经好走了不止数倍。
兴许正因如此,刘继隆已经感受不到曾经东进的艰难,只觉得十分轻松。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他,还有曹茂、斛斯光、赵英等人。
四月中旬,他们抵达了凉州,从凉州东边的昌松到西边的番和,沿途二百余里,凉州不复曾经的地广人稀,而是成为了如今人口大城。
如今的凉州坐拥六万六千户,三十三万余口,耕地二百七十余万亩。
自古而今,凉州尚未有过如此鼎盛时,而这只会是开始。
在这种情况下,出巡的队伍开始沿着焉支山官道从凉州前往甘州。
似乎随着距离山丹越来越近,刘继隆也渐渐明白了近乡情怯的感受。
连续几日时间,他都没能好好休息,直到他们从焉支山走入甘州,眼睁睁看着山丹越来越近,这份感觉才渐渐被激动压下。
“这就是山丹吗?”
“如何,是否是养马的好地方?!”
刘继隆身后的安破胡与斛斯光交谈着,前者从未来过山丹,后者则是为山丹骄傲。
只是令人感叹的是山丹并没有多少百姓出城迎接,不过寥寥千余人,甚至没有前来迎接的酒居延所带官吏、兵卒数量多。
“臣甘国公酒居延,参见陛下。”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山丹城东数里外的官道上,六十有七的酒居延带着官吏兵卒们对刘继隆行礼作揖。
刘继隆翻身下马,目光复杂的看着酒居延,酒居延也抬头与他对视,但很快便重新低下头去。
“你这些年将河西守护的很好,去岁听闻你卸任河西都督,某还担心你身体出了问题。”
“如今看来,你身体很好,如此某便放心了。”
去岁酒居延卸任河西都督,事后由赵英之弟赵晟接替河西都督。
这些新老交替的政务,始终能让刘继隆感慨许久。
“臣昔年愧对陛下栽培……”
酒居延还是耿耿于怀,刘继隆见他如此,笑着扶起他:“你若是跟某前往了东边,又置张淮深于何地呢?”
“某从未怪罪过你,你与其自责,倒不如与某说说,山丹这些年来的变化。”
阔别三十四年,如今故地重游,自然需要个好的向导。
酒居延听到刘继隆这么说,尽管依旧畏畏缩缩,但还是强撑着与刘继隆说道:
“昔年交河郡王率领凉州百姓西撤后,各州百姓便尽皆西撤。”
“山丹的许多百姓都迁往了瓜州、沙州,如今山丹的百姓,多半都是朝廷从关东迁徙而来的。”
“话虽如此,但昔年陛下留下的许多东西都未改变,八百亩茶田变成了五千亩茶田。”
“城外的各类水渠堰堤,依旧是曾经的位置,只是经过不断挖深和加固,能够滋润更多田亩了。”
“如今的山丹有一万四千余户,近八万口百姓,近百万亩耕地和数百万亩草场。”
“山丹的十二个军马场,每年都有三四千匹甘凉大马出栏送往洛阳,还有……”
酒居延站在官道上,滔滔不绝的与刘继隆讲述着山丹如今的情况。
只是对于刘继隆来说,得知山丹百姓被迁徙瓜沙二州后,他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山丹已经物是人非,这让他原本高涨的出巡心情变得低落。
饶是如此,他还是佯装得兴致勃勃,并在酒居延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他昔年在山丹居住的院子。
山丹城内的百姓生活虽然不如临州狄道富裕,但日子过得并不比京畿的百姓差。
街道干净整洁,两边坊市内的屋舍也以瓦屋为主,而曾经的县衙扩大了不少,刘继隆曾经的故居在白墙灰瓦的建筑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来到这里,曹茂远比刘继隆更为激动,走入院内后,院内情况与他离开时似乎没有变化,但曹茂却还是指出不对道:
“不对不对,这院里的屋子原来没有那么高,以前里面什么花草都没有,光秃秃的,容易打扫得很。”
曹茂兴高采烈的指认着各种不对的地方,刘继隆只是负手看着他叽叽喳喳的说着,仿佛重新看到了那个十二岁的少年郎。
只是相比较二人的从容,甘州的官员们则是冷汗直冒。
好在刘继隆并未怪罪他们,只是看向他们道:“三十四年过去,能保存如此完好已经不错,汝等不用自责。”
从刘继隆的用词上,官员们可以感受到他对他们的疏远。
毕竟他在对酒居延等人时都是“你、你们”,而对于官员则依旧“汝、汝等”。
不过官员们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陛下,某等今日便住这里吧?”
曹茂高兴的从自己的房间走出,刘继隆闻言笑着点点头:“也好。”
说罢,他便转头看向西门君遂和赵英:“汝等安排贵妃们去行宫休息,某便住在此处了。”
“是……”二人应下,斛斯光见刘继隆这么说,当即也笑着寻了个屋子:“某今日也住在这里了。”
“汝昔年都是住祁连城,何时在此住过?”
曹茂急了,不顾身份与斛斯光拌起了嘴。
斛斯光见状也洋洋得意道:“昔年与陛下用膳饮酒时,又不是不曾睡过此地,莫要以为此地只有汝睡过。”
曹茂气得吹胡子瞪眼,斛斯光则是自顾自寻了个屋子住下,浑然不在意这简陋的土屋住起来是否舒服。
刘继隆倒是没有理会二人的吵闹,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坐在熟悉的榻上,快速脱靴躺在了上面。
“呼……”
明明身体并不累,但当他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长舒了口气。
这种感觉,仿佛是回到了三十四年前,回到了出征凉州之前的某个午后。
操训刚刚结束,脑袋昏昏沉沉,躺在榻上便舍不得起来了。
哪怕已经知道物是人非,但这种感觉依旧令他沉迷。
不知不觉中,他便嘴角带笑的睡了过去。
不管是故地重游还是刻舟求剑,总之此刻的他,确实得到了这么多年以来,未曾拥有的安心。
只是在他安心休息的同时,西边百余里外的张掖城也迎来了一支数百人规模的队伍。
“不知郡王到来,下官有失远迎!”
张掖州衙前,由于州中主官都前往了山丹,因此留守的甘州司功参军在得知张淮深到来,连忙出衙门迎接。
五十六岁的张淮深突然出现,这不仅仅让他手忙脚乱,也让整个甘州衙门都乱了起来。
张淮深走到州衙堂内主位坐下,目光看向司功参军:“陛下行至何处了?”
“眼下应该已经到山丹了。”司功参军不敢怠慢,连忙回答。
张淮深闻言颔首,而与他走入堂内的左右两名硬朗青年闻言纷纷看向他。
“阿耶,某等可要连夜赶赴山丹?”
“不必,在此继续等待便是。”
张淮深摇摇头,他知道刘继隆如果知道山丹相熟的百姓大部分都被迁徙瓜沙二州,必然会前往瓜沙二州。
因此他没有必要前往山丹,只需要在张掖等待几天便是。
“这么做,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较为年轻的青年开口,张淮深却道:“若是陛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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