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六章 青灯不度胭脂骸 (第2/3页)
魏长乐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心底寒意森然。
这寺庙何止是堕落,简直是从根子上烂透了。
僧不像僧,俗不像俗,佛门净地,竟成了藏污纳垢、行龌龊之事的魔窟。
他本打算伺机擒拿一个落单的僧人,拷问天机下落及寺庙隐秘,但此念随即被按下。
这寺庙规模虽较一般小庙为大,但从所见推断,实际人数有限,僧人不过十数,妇人亦仅有数名。
任何一人突然失踪,必会引起其余人警觉。
此刻天色已越来越亮,晨光驱散薄雾,视野愈发开阔。
若继续在寺内大范围探查,暴露的风险将急剧增加。
魏长乐自信以自身修为,纵然被发现也能全身而退。
但打草惊蛇之后,这寺中若真隐藏着重大秘密,对方必有戒备,甚至可能毁灭证据、转移关键,再想深入查探,难如登天。
正思忖是否先行离去,待夜幕深沉再潜回仔细搜查,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座孤零零矗立在西侧的两层小楼。
小楼位置偏僻,背靠高墙,与僧寮、厨房都保持着一段距离。
门窗紧闭,漆色剥落殆尽,瓦上荒草萋萋,一派久无人居的凄凉模样。
若能藏身其中,居高临下,不仅可避过白日寺中人活动时的目光,更能将大半寺庙的动静收入眼底,或许能观察到一些在地面难以发现的端倪。
时机稍纵即逝。
趁着厨房方向声响嘈杂,僧寮那边也暂时无人出来,魏长乐如一道淡青色的烟影,从榆树滑下,悄无声息地潜至小楼后侧。
楼后有一棵不知年岁的古槐,树干粗壮需两人合抱。
树皮皲裂如龙鳞,枝桠横斜,其中一根粗大的分枝恰好伸到二楼一扇窗户旁,窗纸早已破碎,只剩空洞洞的窗框。
他足尖轻点,身形拔起,如灵猿般攀上树干,沿着横枝无声行走至窗前,用手轻轻一推那虚掩的窗扇。
吱呀一声轻响,灰尘簌簌落下。
他侧身闪入,随即反手将窗户掩回原状。
楼内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陈腐气味。
地面、梁柱、残存的家具上,都积着厚厚一层灰,踩上去便留下清晰的足印。
显然,这里已被遗忘多年。
这倒也合理。
寺中房舍本就多于僧人所需,僧众又如此堕落,谁肯费力来打扫这偏僻破旧的小楼?
二楼房间颇为空旷,除了几件歪倒的破桌烂椅,和墙角堆着的不知名杂物,别无他物。
但正如所料,窗户的位置极佳。
魏长乐挑选了朝向东、南两个方向,视野最开阔的一间屋子,侧身立于窗边墙后,透过窗棂的缝隙与破洞,向外凝望。
寺院的格局在晨光中逐渐清晰。
规模确实比寻常小庙大上不少,前后约有四进院落,殿宇僧舍不下二三十间。
但与那些鼎盛名刹,如香火旺盛的青龙寺相比,却又显得局促简陋。
甚至连以清苦著称的法济寺,似乎也比此处规整庄严些。
也正因其布局相对紧凑,掩身在这二楼之上,前院大殿、中庭僧寮、后院厨房,乃至东西两侧的偏院,大半动静皆可窥见。
静静观察了半日,魏长乐对这冥阑寺的怪异之处,了解得更为具体。
寺中僧人,陆陆续续露面者,总计约十一二人。
这人数对于一个无甚香火、看似荒败的寺庙而言,已不算少。
青龙寺那般大寺,若无朝廷供养,仅靠微薄香火,也未必能维持更多僧侣。
而之前所见,寺庙正门锈蚀紧闭,殿内香炉冰冷积灰,无一不在诉说此地香火早已断绝。
一个没有香火来源的寺庙,如何能供养这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僧人?
更蹊跷的是,除了僧人,半日之间,他在寺内陆续看到了四名妇人。
是否仅有这四人,尚未可知。
这些妇人年纪均在三十以上,身形壮实,手脚麻利,衣着朴素,若在市井之中,便是最寻常不过的仆妇帮佣模样。
但在这本该只有男性的佛门之地,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扎眼无比。
而在那些看似六根不净的和尚眼里,这些风韵犹存、体格健硕的妇人,恐怕更是吸引力非凡。
白日里,僧人们倒也做足表面功夫,敲起木鱼,念诵经文。
但那木鱼声始终懒散断续,诵经声也有气无力。
妇人们则洒扫庭院、浆洗衣物,各司其职。
然而,魏长乐居高临下,看得分明,但凡有和尚与妇人单独在廊下、院角、井边相遇,四周无人时,必有短暂而迅速的肢体接触。
或是和尚趁机摸一把妇人的手,或是妇人娇笑着推搡和尚的肩头,目光流转间,尽是心照不宣的暧昧。
午斋时分,景象更是赤裸。
斋堂就在厨房隔壁,僧人与那几名妇人竟同席而坐!
桌上鱼肉齐全,杯盘狼藉,哪还有半分出家人茹素持戒、肃穆用斋的模样?
这寺庙,从信仰到戒律,从行为到人心,已然彻底烂透,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但天机那老狐狸,究竟为何引自己来此?
绝非仅仅让他见证这处道德崩坏的污秽之地。
夕阳终于沉向西山,将最后一片橘红残照涂抹在冥阑寺斑驳的屋瓦上,旋即迅速被青灰色的暮霭吞没。
僧人们结束了白日那敷衍的“功课”,三三两两拖着步子回到僧寮,关门声此起彼伏。
妇人们也收拾停当,住进了西侧靠近围墙的一排低矮厢房,与僧寮仅一墙之隔。
夜色如一块巨大的黑绒布,彻底覆盖了寺庙。
灯火次第亮起,又次第熄灭。
约莫子时过后,连最后一点灯火也熄灭了。
整座冥阑寺沉入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只有夜风穿过空荡殿宇、拂过枯树枝桠时,发出呜咽般的低啸,更添几分鬼气森森。
魏长乐在二楼暗室中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走下吱呀作响的楼梯,闪身出了小楼。
他要寻觅天机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更要探一探这淫窟魔寺,究竟还藏着何等骇人听闻的隐秘。
寺内众人在夜间并不随意走动,似乎有着规矩。
但这对魏长乐自然有利,可以更容易探查室内的情况。
正殿殿门依旧虚掩,轻轻推开。
正中佛像垂目,金漆剥落殆尽,露出黑褐色的泥胎,面容模糊,在这昏暗光线下,竟显出几分诡异的悲悯,或是嘲讽?
魏长乐运足目力,指尖轻叩墙壁地面,仔细探查每一处可能存在的暗格、机关或夹层,甚至跃上梁椽查看,均一无所获。
接着,他转向僧寮区域。
夜色中,那一排低矮房舍像匍匐的兽。
靠近些,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夹杂着含糊的梦呓。
然而,其中确有几间房内,传出截然不同的声响。
混合着刻意压抑却仍漏出唇齿的喘息、呻吟与低语,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肆无忌惮地冲刷着佛门最后的遮羞布。
魏长乐面沉如水,眼底寒意凝聚。
他绕过这些发出污秽声响的房间。
就在他准备转向寺庙更深处,探查那些尚未踏足的偏殿、经堂时,一阵极其轻微、却明显不同于夜风或鼾声的动静,攫住了他的听觉。
是脚步声。
不止一人,正迅速向这边靠近。
他身形如电,倏然隐入一株枝干虬结的古柏之后,气息与树影融为一体。
月光暗淡,勉强勾勒出三个移动的黑影。
领头的是一个妇人,体态轮廓熟悉,正是白日厨房中那个与胖和尚调笑的管事婆子。
她步履匆匆却稳健,毫无夜间行走的犹豫。
身后跟着两个年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