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指峰能担否 第五十七节 屠杀 (第2/3页)
日,望粮饷到,客船来,有复辽之日,各还故土。谁知袁督帅将登海严禁,不许一舡出海。以至客舡畏法不来。且山东布政使及青登莱三府官粮竟无影响,故尔各兵慌忙,云是‘拦喉切我一刀,立定必死’。况兼饥饿无食,不得不苦!”
四月底,东江镇放弃复州、瓶山;
闰四月初,毛文龙下令东江军尽快撤向海外,放弃除旅顺外、铁山外的所有陆地领地……
闰四月十八日。金州附近,
李乘风带着几个家丁最后离开了金州,这里虽然是辽南的南大门,但东江军也已经无力坚守了,这次南关等地也都将被放弃。在计划里东江镇将只保有旅顺桥头堡,这样就不会有路面运粮的问题了。无谓地粮食消耗也就能被降到最低。
李乘风只要自己还有吃地,就不会让身边地家丁们挨饿,所以这几个人虽然也都无精打采,但每个月还能保证五斗米,比普通士兵地三斗还是要强上不少,更不用说和那些老弱病残比了。
虽然李乘风两年前就离开金州被派去前线了,可是这里毕竟是他生活过四年的城市,所以也是李乘风最有感情的一座。这次东江镇左协大撤退,李乘风一路断后,把各处城堡一一点燃。但以前还从来没有那座城市能跟今天这座相比。
金州城楼上腾起了熊熊的火光,这座李乘风曾立志要誓死保卫的堡垒是他自己亲手点燃的。他看着渐渐化作灰烬地堡垒。双眼中跳动着明亮的火焰:“张盘将军、章肥猫将军、张攀将军……将士们百死而夺下来的一座座城市,黄大帅亲手把它们交在了我的手里,最后我却不经一战就把它们都烧了。”
“这不是大人您的错,我们回旅顺吧。”家丁们看李乘风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问题,就连忙宽慰了家主几句,然后一起拉着他上路了。
一路上李乘风还在长吁短叹:“真窝囊啊,我宁可它们都是被建奴攻下的,也比自己烧了强啊,多少将士用血换回来的土地,竟然白白送给了建奴。”
抵达南关之后,李乘风见居民、驻军都离开了,就把它也放火烧毁。这一路上到处能见到新坟,南逃地难民把他们的亲人草草掩埋后,就又匆匆向着旅顺赶去。
偶尔还能见到一两具裸露在旷野里的尸体,李乘风看得心痛不已,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后他都会和家丁停下来掩埋尸体,给那些死难者一个长眠的栖身地:“这都是跟随我军征战多年的百姓和兄弟,怎么能让他们暴尸野外,任由野狗分食呢?”
“停。”李乘风再一次叫住了部下,他跳下马跑到路边,观察起了一个新鲜的土坑,李乘风狐疑地把它打量了一番:“这明明是个新坟,谁又把它刨开了?”
说完后李乘风就又围着那坟转了几个圈,沿着一条痕迹和两排脚印走向路边地树林,地上的痕迹显然是两个人在拖动什么重物,李乘风心里沉甸甸的,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了没有多远,李乘风扬起鼻子在空中用力地嗅了嗅,“有臭气。”,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脚下也变得越发轻盈起来,蹑手蹑脚地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那气味就变得更浓了,其中还夹杂着炭火的味道,李乘风小心翼翼地躲在树后慢慢地靠进,他不知不觉地手心中冷冷的满是汗水。
前面林中有一个小小的空地,中间烧起了一堆火,两个人正埋头坐在火边狼吞虎咽着什么东西。李乘风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了悲愤的一声嚎叫,随着这声大叫他从林中一跃而出,手里已经抽出了腰刀。
两个人都身穿着东江镇地普通军服,他们身边还摆着一具死尸,身上也和他们一样都穿着左协的军服。那两个人听见人声后愕然抬起头,红着眼睛的李乘风已经冲到了他们跟前,他一挥刀就把一个人砍翻在地。
“你们这两个畜生!”李乘风狂怒地吼着。跟着又是一刀捅进了另一个人地腹部。
这时李乘风地家丁们都也冲近他的身边,只见那第一个人已经被李乘风一刀砍断了脖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死去了,死者脸颊深陷,一双无神地眼睛犹自睁得大大地,而另一人捂着肚子上的刀,却一时未死。
这时李乘风才看清眼前地垂死者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孩子,脸上连胡须都还没有长出来。李乘风和他的家丁们都沉默下来,他又回头看了看第一个死者。看起来这两个人是一对父子。李乘风无力地松开了刀柄,那孩子向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孩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吐出一团团的血沫。
李乘风跨上了一步,那孩子仰面看着凶手的眼睛,脸上充满了羞愧和不安,“大人,我饿、饿……”
孩子嘟囔着为自己辩解了几句。声音越来越小,随着他体内流出来的血一起消失了。李乘风蹲在了地上,双手抱住了头,失魂落魄地反复发问:“我都做了什么?我这都是做了什么啊?”
“大人。”经过了长久的沉默之后,一个亲兵跨上一步,试图把李乘风搀扶起来。
李乘风甩开亲兵地手一跃而起。仰天长啸了一声,然后又低头看了看他刚刚杀死的一对父子:“辽民不畏艰险,千里来投我东江军,所求的不过是一口饭而已,所图的不过是能保全性命罢了。结果我不但不能保境安民,反倒亲手断了别人家的香火!”
“大人,这不是您的错,毛可义、毛可喜将军都没有办法,您又能如何?”
“别跟我说两位毛将军,我以前的上官是张盘将军、是章肥猫将军。”李乘风顿了一顿。又把目光投向那把还插在孩子肚子上的刀:“我曾跟黄帅说过。吾必定扼守辽南门户,绝不负黄帅所托。唯死为止!”
崇祯二年闰四月十八日,李乘风在南关郊外自尽。
……
同时,在朝鲜地东江军也在向铁山退却。白有才和孙家三兄弟都是今年被编入战兵部队的,被派向了宽甸。这次撤退途中,因为粮食有限,所以每人每天只发给两个小饼子。东江镇右协十万军民从长白山的深山老林里走到了朝鲜北部,然后又挣扎跋涉在朝鲜北部的山脉上,希望能早日抵达铁山。
“忍忍吧,走到铁山就有粮食了!”
因为饥饿和劳累,几乎每天都有人倒毙路边,一开始大家还都涌上去抢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都习以为常,再也没有人会向横尸路边的那些不幸地兄弟们多看上一眼。三天前孙家老大也饿昏过去了,当时孙家老2、老四和白有才都以为他也死了,所以就开始给他挖坟。
不料等到他们把坟墓挖好后,孙家大哥竟然又苏醒了过来,三个欣喜若狂的兄弟试图把大哥扶起来,但他只是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一言不发,呆滞的眼睛里只有深深的饥饿。孙家大哥醒来的时候已经发过饼子了,当时发饼子的人也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就没有留给他的那一份。
白有才让孙家兄弟照顾他们的大哥,自己则跑去负责伙食的军官那里,恳求他们把那两张饼子补发下来,带队的军官把几个证人叫过来问明情况后,也觉得这种情况应该可以补发食物,所以就塞给了他两张饼。
“忍忍吧,走到铁山就有粮食了。”
等白有才把两张冰冷地死面饼拿回来以后,一直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地孙家大哥从地上一跃而起,扑过去三口两口就把两张饼子吃到了肚子里。白有才嘴里叫着:“慢点吃,慢点吃”。心里却浮现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吃完饼子没有多久,孙家大哥就突然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脸上地表情痛苦已极,被吓坏了的孙家兄弟和白有才连忙去找郎中,随军郎中来了后只瞅了一眼就问道:“是不是吃土了?”
孙家老2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没有,没有吃土啊,是吃的饼子啊!”
“哦。知道了,”郎中怜悯地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的孙家大哥。他正被三兄弟死死地按在地上:“饿的太厉害了,胃口已经不行了,饼子把他肚子里面扎破了。”
三兄弟拼命按着地上的孙家大哥,后者还在剧烈地挣扎着,几次险些从兄弟们的手下摆脱出去:“那该怎么办哪?”
“给他一个痛快吧。”
最后,还是白有才狠了狠心,动手给了孙家大哥脑后一棍子。然后他们就把他埋到了挖好了地坟墓里……
崇祯二年闰四月二十三日,袁崇焕和皇太极开始议和已经三个月了,对东江镇的经济封锁还在持续。户部地官员登岛回来后报告说,作为东江镇本部所在地的东江岛也遭受着前所未有的饥荒,到处都是骨瘦如柴、面如土色的人,就连毛文龙亲兵的口粮配给都下降到了每月三斗。
袁崇焕再次向朝鲜强调,绝不许再提供给毛文龙粮食。朝鲜官员看到东江镇正在全面败退,朝鲜境内饿毙街头的东江官兵比比皆是。到闰四月底的时候。毛文龙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下令东江军准备撤出朝鲜,自天启元年毛文龙帅二百士兵反攻辽东以来,这是东江镇第一次正式下令放弃辽东大陆。
白有才和孙二狗一左一右地夹着孙家老四行进着,在他们身后,上万东江官兵和百姓再也站不起来了。从宽甸到铁山。东江军士兵地坟墓和骨骸铺就了一条路标,指引着后续者继续向本部挣扎前进。
“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要到铁山了,到那里就有粮食了。”白有才和孙二狗一边架着老四把他拖着往前走,一边反复地给他打气:“我们这么远都走过来了,别在最后一步停下!”
闰四月二十四日,老四终于再也走不动了,白有才和孙二狗轮流背着他前进,很快这两个人也累得气喘吁吁。
“二哥、三哥。就在这把我埋了吧。”老四发出了含含糊糊的话语声。
“胡说!我们眼看就到铁山了。到了铁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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