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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韩丽梅忆:养父的呵护与精英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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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韩丽梅忆:养父的呵护与精英教育 (第3/3页)

韩丽梅知道,某种东西在她心里彻底确立了。那不是屈服,而是一种清醒的选择:她选择接受这种塑造,选择承担这种期望,选择走上这条艰难但通往高处的路。

    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韩丽梅,在看清所有代价后,依然选择的路。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叛逆”过。她以近乎自虐的勤奋,投入学习和训练。她不再觉得那是“被迫”,而是“自主”。她开始主动规划自己的时间,主动寻求更多的挑战,主动将自己打磨成韩建国期望的样子——不,是打磨成她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十七岁,她以全额奖学金考入斯坦福。送行时,韩建国在机场对她说:“丽梅,从今天起,你的路要自己走了。我教你的,只是工具。怎么用,用在何处,是你自己的事。”

    她拥抱了养父——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韩建国的身体有些僵硬,但最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别让我失望。”他说。

    “不会的。”她答。

    六、成年:继承与超越

    斯坦福的四年,是韩丽梅真正蜕变的时期。

    远离了韩建国的直接监督,她反而将那种自律发挥到了极致。她主修经济学,辅修计算机,每天学习十四小时,周末在图书馆度过。她参加商业案例比赛,加入投资社团,去硅谷的科技公司实习。

    她依然孤独,但已经习惯了孤独。孤独让她清醒,让她专注,让她不被无关的情绪干扰。

    大二那年,韩建国的心脏病第一次发作。她飞回南城,在医院守了三天。韩建国醒来后,对她说:“我没事。你的时间不该浪费在这里。”

    她没有争辩,但也没有立刻回美国。她留在南城一周,白天去医院,晚上处理公司的一些文件——韩建国将部分不紧急的事务交给她,算是一种“实习”。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韩建国商业帝国的核心。她看到了财报上的数字,看到了合同里的条款,看到了谈判桌上的博弈。她学得很快,比韩建国预期的还要快。

    出院后,韩建国对她说:“看来,你可以早点接班了。”

    她没有表现出欣喜,只是平静地问:“您希望我怎么做?”

    “明年暑假,正式进公司。从副总裁助理做起。”韩建国看着她,“三年内,做到副总裁。五年内,熟悉所有核心业务。十年内,接手整个集团。”

    这是一个清晰到冷酷的时间表。但韩丽梅点了点头。“好。”

    她没有说“我会努力”,而是“好”。因为承诺必须实现,而努力是理所当然的。

    接下来的十年,她按照这个时间表,一步不差地前进。副总裁助理,部门总监,集团副总,总裁。每一步都走得稳,走得准。她继承了韩建国的商业头脑,但手段更加锐利,眼光更加前瞻。她主导了几次大胆的并购,开拓了海外市场,将丽梅集团的市值翻了三倍。

    韩建国在六十五岁那年正式退休,将集团完全交给她。退休宴上,他对所有来宾说:“我这辈子最成功的投资,不是任何一笔生意,而是我的女儿,韩丽梅。”

    掌声雷动。韩丽梅站在台上,得体地微笑,致辞,感谢。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她心里的感受。

    不是感动,不是骄傲,而是一种……复杂的释然。

    她终于证明了,韩建国当年的选择没有错。她终于证明了,她值得这一切。她终于,不再是那个需要被证明“值得”的孩子,而是成为了一个可以被信赖、被托付的成年人。

    退休后的韩建国搬到了瑞士的疗养院,那里空气好,适合养病。他偶尔会打来电话,问些公司的情况,但更多的是聊些闲话:花园里的花开了,最近在读什么书,疗养院新来的护士是中国人……

    韩丽梅每次都会认真听,认真回答。她会定期飞去看他,带他喜欢的茶叶和书。他们的关系,从严格的“塑造者与被塑造者”,逐渐变成了某种更平等的、互相尊重的状态。

    但有些东西,已经刻在骨子里,改不掉了。

    比如那种极度的自律。比如对情绪的绝对控制。比如对“效率”“价值”“回报”的本能计算。比如那种与人相处的、礼貌而疏离的距离感。

    韩建国塑造了她,她也成为了韩建国最成功的作品。但有时候,在深夜里,当她独自站在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沉睡的城市时,她会想:

    如果当年没有被收养,她现在会在哪里?会像那个女孩一样,在底层挣扎,为几千块钱发愁吗?

    她不知道。也不愿多想。

    因为人生没有如果。她选择了这条路,走到了今天,就要承担这条路上的一切:孤独,压力,永远不能松懈的警惕,以及内心深处那块永远无法填补的、关于“来处”的空洞。

    七、雨声渐歇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韩丽梅睁开眼,书房里安静如初。阅读灯的光晕温暖地笼罩着桌面,那张旧照片在光影中静静伫立。

    她站起身,走到书柜前,取下相框。指尖轻轻抚过玻璃表面,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照片里的韩建国还很年轻,眼神温和。照片里的她,还是个拘谨的小女孩,对未来一无所知,只是本能地抓住那根救命的绳索。

    二十多年过去了。绳索变成了阶梯,她爬到了高处。但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比如那种深入骨髓的、对“跌落”的恐惧。比如那种必须不断证明自己“值得”的驱动。比如那种与人群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她将相框放回原处,转身走回办公桌。

    雨后的阳光穿透云层,重新洒进办公室,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城市恢复了生机,远处的车流开始移动,玻璃幕墙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韩丽梅坐回椅子,重新拿起笔,打开下一份文件。

    她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专注、无懈可击。仿佛刚才那段漫长的回忆,只是一次短暂的走神,不曾在她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被触动了。

    那个透过玻璃看到的愁容,那个咬嘴唇的小动作,那个在重压下沉默承受的女孩……在记忆的映照下,忽然有了一种不同的意味。

    她拿起内线电话:“林薇,把张艳红的完整背景资料,再发我一份。包括她家庭最近的经济状况。”

    “好的,韩总。马上发您。”

    挂断电话,她望向窗外。阳光灿烂,城市辉煌。

    而她的目光,却似乎穿透了这灿烂与辉煌,看到了某些更深、更暗、更真实的东西。

    那些东西,关于血脉,关于命运,关于两个在截然不同的轨道上运行、却因为某种奇特的引力而短暂交汇的人生。

    雨停了,但有些雨,下在心里,从未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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