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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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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第3/3页)

,冷静,疏离,带着一种出家人特有的、看破红尘般的淡漠。

    “施主放心,佛门清净地,自有规矩。”静慧淡淡道,随即对谢阿蛮道,“随贫尼进来吧。”

    谢阿蛮“怯生生”地跟着静慧,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佛堂。

    一股浓郁的、沉静的檀香气味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她。佛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高阔深邃,巨大的鎏金佛像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宝相庄严,垂目俯视众生。佛像前供着长明灯和鲜花果品,两侧是排列整齐的蒲团。地面光可鉴人,梁柱上悬挂着绣工精美的经幡。整个空间空旷、肃穆、洁净得不染尘埃,只有袅袅香烟盘旋上升,为这极致的寂静增添了一丝流动的生气。

    这里没有静思院的污秽阴冷,没有耳房的暖阁慵懒,只有一种沉淀了岁月与信仰的、近乎压迫性的庄严与空灵。

    静慧引着谢阿蛮穿过正殿,来到侧面一间狭小却同样整洁的耳房,里面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个简陋的佛龛,墙上挂着一幅笔墨淡雅的观音像。

    “日后你便住在这里。”静慧声音平板,“每日卯时起身,随众做早课,虽听不懂,也需静立。早课后,擦拭佛堂地面、供桌、蒲团。午后可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去后院帮忙清扫落叶积雪,或是在厨房帮着择菜烧火。戌时晚课,之后便回房歇息。不得随意离开佛堂范围,不得大声喧哗,不得窥探正殿法事。明白了吗?”

    谢阿蛮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含糊地“嗯”了一声。

    静慧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转身出去了,留下谢阿蛮独自在这间充满檀香味的斗室里。

    谢阿蛮慢慢走到窗边。窗外是一个小小的、被高墙围住的院落,种着几株松柏,覆着厚厚的雪,寂静无人。

    这里,就是她接下来要待的地方了。一个更靠近权力核心,却也更加与世隔绝、戒律森严的牢笼。

    太后的用意,昭然若揭。将她放在佛堂,既是一种“恩养”的姿态,也是将她置于最严密的监控之下。在这里,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在静慧这类人的眼中无所遁形。而佛堂特殊的氛围,或许真的能“诱发”出某些深藏的记忆或反应?

    她走到那幅观音像前,仰头看着。画像上的观音低眉垂目,神情悲悯,仿佛看尽了世间一切苦难。

    谢阿蛮缓缓抬起手,指尖虚虚拂过画像下方一行小小的落款题字。那字迹清秀工整,写的是——“信女苏氏浅雪沐手敬绘,祈愿家宅平安,福寿绵长”。

    苏浅雪。

    这幅观音像,竟然是苏浅雪的手笔?而且看墨色和纸张的陈旧程度,应该有些年头了,恐怕是她刚入宫不久、尚未显达时所绘。这样一幅画,怎么会挂在慈宁宫佛堂一个给洒扫痴儿住的耳房里?

    是巧合?还是刻意?

    谢阿蛮收回手,眼底一片冰封的锐利。

    看来,这佛堂,果然不简单。苏浅雪的痕迹,太后的掌控,旧日的秘密,都在这袅袅香烟与声声梵呗中,交织成一幅更加诡谲的图景。

    而她,这个看似痴傻无知的孤女,就要在这图景中,为自己,也为前世的血海深仇,寻一条生路,觅一个真相。

    她转身,走到那张简陋的木床边坐下,将那串檀木念珠套在手腕上,闭上眼睛,仿佛开始打坐。

    窗外的风雪声,被高墙和厚重的殿宇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

    佛堂的钟磬声,就在这时,悠然地响了起来,清越,空灵,穿透风雪,回荡在慈宁宫寂静的上空。

    新的篇章,在这钟声里,悄然翻开。而帷幕之后,那些执棋者的面容,也愈发清晰,也愈发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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