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深渊回响 (第3/3页)
自己关在这冰窖里……不是因为练功……是因为我不敢出去……不敢面对太阳……不敢面对我女儿治好后、看我的眼神……她每年都来信……说在京城很好……说薛神医待她如亲女……说有一个‘好心叔叔’资助她读书学医……她问我什么时候去看她……我……”
他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我没脸去……我没脸告诉她……那个‘好心叔叔’……就是她爹亲手杀的人……”
冰窖里只剩下压抑的、破碎的哭泣声。
花痴开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按在了屠万仞的肩膀上。一股温热的、平和的气息透体而入,缓缓驱散着屠万仞体内失控乱窜的煞气。
“屠叔。”他轻声说,“父亲让我问的这句话,其实不是问你的。”
屠万仞茫然地抬头。
“是问我的。”花痴开的目光越过他,望向冰窖深处无尽的黑暗,“他想让我亲耳听到,仇恨的尽头是什么;想让我亲眼看到,被执念吞噬的人生是什么样子;想让我明白,有些路,走了就回不了头。”
他收回手,转身走向冰窖出口。
“花痴开!”屠万仞在他身后嘶喊,“你……你不杀我?”
花痴开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父亲用命换来的醒悟,我不会再用血去玷污。”他的声音在冰窖中回荡,“屠叔,你的债,不是我讨。是你余生的每一天,都会向你讨。”
他推开沉重的铁门。
门外,天色微明。晨光从门缝里挤进来,在冰面上切割出一道锐利的光痕,恰好将花痴开笼罩其中,将屠万仞留在阴影里。
“替我向屠姐姐问好。”花痴开最后说,“就说,花家的债,清了。”
铁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光,也隔绝了两个世界。
屠万仞瘫坐在冰窖中央,暖炉的火已经熄了,黄铜壶里的水彻底凉透。晨曦从门缝上方的高窗透进来几缕,斜斜地照在他脸上。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看着掌心里那些因为常年握刀、练煞而留下的厚茧和疤痕。
然后他看向冰桌对面——那里,花痴开坐过的位置,冰面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完整的掌印。掌纹清晰,温暖的气息甚至让边缘的冰微微融化,形成一圈晶莹的水渍。
那不是一个胜利者的印记。
那是一个……渡者的印记。
屠万仞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师傅说过的一句话:“赌术的尽头不是赢,是渡。渡人,渡己,渡心魔。”
他以为那是迂腐的废话。
现在他懂了。
“花千手……”他对着空荡荡的冰窖,喃喃自语,“你教了个……好儿子……”
然后他伏在冰桌上,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痛哭。
哭声在冰窖里回荡,撞在冰壁上,碎成无数片,最终消融在渐渐明亮的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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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窖外,悬崖边。
花痴开站在那里,望着远处云海中喷薄而出的朝阳。金色的光芒洒在他脸上,那双眸子里的金色光晕渐渐淡去,恢复成平常的深褐色。
阿蛮和小七从树林里走出来,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
“解决了?”小七问。
花痴开点点头,又摇摇头:“解决了,也没解决。”
阿蛮递过来一个水囊:“喝点热的。里面……没动手?”
“没。”花痴开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进胃里,驱散了骨髓里残留的寒意,“不需要了。”
三人沉默地看着日出。
许久,小七轻声说:“接下来,该找司马空了。”
“嗯。”花痴开将水囊还回去,目光投向更远的南方——那里是海的方向,是司马空藏身的赌岛,“该了结的,总要了结。”
但他心里清楚,屠万仞这一关,不只是复仇路上的一站。
它是一个分水岭。
从此往后,他不再是为仇恨而赌。
他将为“渡”而赌——渡那些深陷赌坛泥沼的人,渡这个被“天局”阴影笼罩的江湖,也渡那个曾经被仇恨填满的、名为花痴开的自己。
朝阳完全跃出云海,将万丈光芒洒向人间。
花痴开转身,背对着光,走向下山的路。
身影被拉得很长,却不再孤单。
因为光,已经在他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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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