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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围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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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人围炉 (第3/3页)

上百年的老青禾。

    听闻小棠得秦老推荐,将入苍岳修院,甚好。青禾灵根难得,当勤勉,勿懈怠。修院的早课严,卯时就得起,记得晚上别熬太晚,伤身子。

    云澈弟若得闲,可帮我照看院角那株老梨树,去年嫁接的新品种,是用灵植园的‘胭脂梨’接的,开春该发芽了,记得多浇点淘米水,甜。

    寄回些修院特制的灵植膏,是用百年青禾的根茎熬的,对枯荣症或有助益,苏婶子可试试,每日抹在手腕内侧的‘内关穴’上,据说能安神。

    盼阖家安康,新年顺遂。

    云峥 敬上”

    云砚深读得慢,一字一句,像在嚼什么珍贵的东西。读到“苏婶子可试试”时,苏晚棠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她伸手接过信纸,指尖轻轻抚过那几个字,纸被她按出点皱,眼眶慢慢红了,却笑着说:“这孩子,总记挂着这点事。”

    她的枯荣症是老毛病了,时好时坏,云峥从小就跟着李伯学认药草,说“长大了要给娘配药”。现在真的进了修院,果然没忘。

    云砚深拍了拍她的肩,掌心带着做木活留下的茧,蹭得棉袄“沙沙”响:“我去把腊鱼蒸上,再炒个荠菜,都是你爱吃的。荠菜得用猪油炒,香。”

    小棠捏着那罐灵植膏,罐子是青玉做的,透着淡淡的绿,像初春刚化的湖水。她拔开木塞,里面的膏体是浅黄的,带着点青禾的清香,像灵植园雨后的味道。她突然往苏晚棠怀里靠了靠,额头抵着娘的胳膊,棉袄上的兔毛蹭得脸颊发痒:“娘,哥说这膏有用呢,肯定能好起来。等开春了,咱们去灵植园看新苗,您肯定能走得动。”

    “嗯。”苏晚棠用没拿窗花的手搂住她,指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时候的云峥,“来,帮娘把这窗花贴好,让你哥明年回家时,一进门就能看见咱们家窗上的青禾,知道他妹妹长大了,他娘也好多了。”

    小棠点点头,蘸了点米汤,把窗花往东窗上抹。青禾叶的纹路正好对着窗台上那盆青蒜苗,蒜苗刚冒出两寸高,嫩得发青,像从纸上长出来的,风一吹,纸动,苗也动,分不清哪是画哪是真。

    灶房里的肉香越来越浓,混着蒸腊鱼的油气,往巷口飘,像只温柔的手,勾着人的脚步。云澈往炭盆里添了块新炭,火星溅起来,落在青砖地上,很快就灭了,只留下个黑点点。他看着娘和妹妹凑在窗边贴窗花,娘的手搭在妹妹肩上,两人头挨着头,像两株靠在一起的青禾;爹在灶房里忙碌的影子投在墙上,锅铲碰着铁锅,发出“当当”的响,像在哼首不成调的歌。

    他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炭炉。想起刚到这个世界时的茫然,站在顺纹居门口,不知道该迈哪只脚;想起第一次拿起刨子,木茬子扎进掌心,疼得直咧嘴;想起在地窖里,听着小棠被铁链拽得撞在石壁上,心像被攥住了似的疼——而现在,这些好像都被这肉香、这烛火、这笑声泡软了,暖得像灶膛里的火,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热。

    雪还在下,却不像刚才那么冷了。灯笼里的蜡烛被点上,光从红纸里透出来,把“顺纹居”三个字映得发红,连笔画里的小勾都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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