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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落难贵胄,血色同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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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落难贵胄,血色同盟(下) (第3/3页)

得几乎听不见,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却依旧带着一丝执拗的疑问。在升降平台上,在南桂生跳向管道之前,是刘忙下意识地调整了位置,用自己承受了更多的冲击,才让南桂生能抓住法兰盘活命。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举动。

    南桂生沉默了几秒。酸液河的幽绿微光透过门缝,映照着他染血的脸,疲惫却有种浴火重生的锐利和平静。他看着刘忙苍白的脸,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你替我挡了那道要命的冷光。”他顿了顿,“在书房。现在,扯平了。”目光扫过刘忙死死攥在手中、沾着两人血迹的黑色金属账本,又仿佛穿透衣服,感受到怀中那本古老笔记本的沉重分量。“而且…你说得对。账本是你要捅破的‘天’,星图是我要扛的‘命’。但要把这天捅个窟窿……”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决绝,“光靠一个人,不够。”

    他挣扎着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检修站另一侧一个布满灰尘的控制台前,摸索着按下了几个早已褪色的按钮。一阵电流的嗡鸣后,控制台上一盏黯淡的黄灯艰难地亮起,旁边一个老旧的通讯器发出了沙沙的杂音,像垂死的喘息。

    南桂生抓起通讯器,凑到嘴边,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这里是‘废犬’。”他报出了自己和刘忙在组织里的代号,“呼叫‘老鼠王’的窝。‘货’已到手,‘尾巴’太凶,需要…清创和火炉。”他报出了一串复杂的、夹杂着旧港俚语和贵族暗语的坐标。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铁头那熟悉而急切的、如同闷雷般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收到!老大?!你们撑住!我们就在附近!马上到!”那声音透过沙沙的杂音传来,像黑暗中的曙光。

    放下通讯器,南桂生仿佛用尽了力气,走回刘忙身边,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他看着刘忙在失血和剧痛中昏沉、苍白的脸,缓缓伸出手。不是去碰那本沾血的账本,而是将自己同样沾满血污的手,用力地、稳稳地按在了刘忙那只紧握着短刃、同样沾满血污和油泥的左手手背上。

    冰冷,粗糙,沾满血腥,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和温度。

    “听到了吗?”南桂生的声音在狭小、弥漫着血腥和铁锈味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种淬火般的坚定,像在宣告一个誓言,“你的天,我的命。从今往后,在这蓝色炼狱里,要么一起把天捅个窟窿,要么…一起被碾成渣!”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寂静里。

    刘忙的指尖,在南桂生染血的手掌下,几不可察地、微弱地动了一下。那紧握短刃的手指,似乎松了一丝力气。

    酸液河在脚下无声流淌,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厚重的门外,“清道夫”疯狂的撞击声仍在持续,如同绝望的鼓点。但在这地狱般的彼岸,两个伤痕累累、背负着不同血债的男人,在血与火的淬炼中,一个以命相托的复仇同盟,终于真正铸成。血色,是它唯一的徽记,也是他们共同的烙印。

    (十)余烬微光,前路如渊

    引擎的咆哮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撕裂了废弃检修站外死寂的空气,带来生的希望。几辆经过重度改装、焊接着厚重钢板和粗大排气管、如同钢铁刺猬般的悬浮装甲车,带着狂野的气势,撞开堆积的锈蚀垃圾,一个急刹,稳稳停在了检修站的气密门前。车门“砰”地弹开,铁头那壮硕如山的身影第一个跳了下来,手里端着一把转轮式榴弹发射器,眼神凶戾地扫视着四周的阴影,像护崽的猛兽。

    “老大!南公子!”铁头的大嗓门带着急切和担忧,在空旷的后巷回荡。

    紧随其后的是另外几名“蝎尾”队员,人人带伤,身上挂着彩,但眼神彪悍依旧,迅速散开,占据了有利的防御位置,器械前端警惕地指向“清道夫”撞击声传来的方向以及酸液河对岸那片不祥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硝烟的味道。

    气密门被从里面艰难地推开一道缝。南桂生架着几乎失去意识、浑身是血的刘忙,踉跄着走了出来。刘忙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后背和肩头被临时包扎的地方,鲜血依旧在缓慢地渗出,染红了南桂生扶着他的手臂和半边衣服。但他那只完好的左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本染血的黑色金属账本,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老大!”铁头见状,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翼翼却极其有力地将刘忙从南桂生肩上接过来,动作轻得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另外两名队员立刻上前,利落地展开一个简易的折叠担架。

    “快!抬上车!止血凝胶!强心剂!快!”铁头吼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动作却异常轻柔地将刘忙放上担架。队员迅速拿出战场急救包,给刘忙注射药剂,用更专业的止血敷料处理那可怕的伤口。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消毒水和止血凝胶特有的气味。

    南桂生脱力地靠在冰冷的装甲车外挂甲板上,剧烈地喘息,胸口的灼伤在紧张过后的松懈下,痛感更加清晰尖锐。他看着铁头等人紧张而高效地围着刘忙忙碌,看着那本被刘忙攥得死紧、沾着两人血迹的账本,心中五味杂陈,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坚定感交织在一起。

    “南公子,你…”铁头安置好刘忙,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转头看向靠在车边喘息、胸前一片焦黑的南桂生,眼神复杂。他看到了南桂生的狼狈和伤痛。

    “我没事。”南桂生摆摆手,声音依旧沙哑,但透着一股韧劲儿,“赶紧撤。贾政的狗鼻子灵得很,深层防御协议启动了,‘清道夫’只是开胃菜,大部队肯定在路上了。”他看向那扇仍在被撞击、发出闷响的气密门,眼神冷冽。

    “明白!”铁头重重点头,不再多问,大手一挥,吼声如雷:“撤!回‘鼠穴’!快!”

    引擎再次发出狂野的咆哮,悬浮装甲车如同受惊的钢铁巨兽,在铁头的驾驭下,沿着酸液河边缘崎岖不平、堆满工业垃圾的“道路”,颠簸着疾驰而去,很快将那座废弃的检修站和仍在徒劳撞击气密门的“清道夫”,甩在了身后那片浑浊、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绿色微光中。

    车舱内空间狭小,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机油味,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属于战场和地下的气息。刘忙躺在担架上,在强心剂的作用下恢复了微弱的意识,但依旧极其虚弱,眼神涣散,嘴唇微微翕动。铁头坐在他旁边,小心地用湿布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和汗渍,动作笨拙却透着关切。

    南桂生坐在角落,背靠着冰冷粗糙的车壁。颠簸的车身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他的伤口。他小心地、近乎虔诚地取出怀中那本古老的皮面笔记本。借着车窗外旧港区那光怪陆离、如同垂死巨兽喘息般的霓虹光影,他第一次有机会仔细地端详它。封皮的奇异皮革在污迹下依旧能感受到坚韧的质感,暗金色的金属边缘冰冷而沉重,仿佛承载着千年的秘密。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颤抖,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页。

    没有想象中的星图或宝藏坐标。泛黄、坚韧的古老纸张上,只有一行行用深蓝色墨水书写的、笔迹刚劲却带着岁月斑驳的文字。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星际通用语变体,带着贵族式的优雅和简洁,却也透着沉重:

    “星陨纪年117年霜月记录者:南擎宇(第七代)

    ‘星尘’非尘,乃灵之残响,惑人心智,噬魂夺魄。帝星所求,非利也,乃权之永固,众生为薪。吾族所持之钥,非启宝藏,实为断锁之刃。见之,慎之;持之,担之。勿忘穹顶之下,血仍未冷。”

    “……观测站数据异常,‘星髓’开采区深处检测到非自然意识波动…频率与‘星尘’样本高度吻合…警告等级:湮灭……”

    “……贾氏贪婪,已窥此秘。其心叵测,恐引滔天之祸。吾位卑言轻,然守护之责在肩,誓阻此獠!若此页得见天日,吾恐已赴先祖之约。望后来者,持此刃,断锁链,莫使苍穹染血,万灵成灰。南家之魂,非系于金玉,而系于此志——自由之志,不灭!”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后面似乎被某种污迹浸染模糊了。

    南桂生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星图”、“钥匙”、“守护”…原来并非指向财富!而是指向一个如此恐怖、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帝星真正觊觎的“星髓”深处,竟隐藏着名为“星尘”的、能吞噬心智的恶魔?贾政的贪婪背后,竟是在玩火,试图掌控这种足以让“众生为薪”的恐怖力量?而南家…所谓的秘宝,竟然是关于这个秘密的记录和…一把“断锁之刃”的线索?

    巨大的信息量和沉重的责任如同山岳般轰然压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这比他想象的任何宝藏都要沉重千倍万倍!父亲…是被灭口的!因为他试图阻止贾政和帝星那疯狂到灭绝人性的计划!那本笔记上模糊的污迹,或许是父亲的血……南桂生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指节深深陷入那冰冷的皮革封面。再看向担架上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刘忙,看向他手中那本记录着贾政贪腐罪证的、同样沾满鲜血的黑色金属账本时,南桂生的眼神彻底变了,变得无比凝重和锐利。

    贾政的罪,不仅仅是贪墨,不仅仅是陷害!他要的是用整个蓝色星球,甚至更多无辜的生灵,去喂养帝星那永无止境的权力欲望!而刘忙想要捅破的“天”,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发指!这不再仅仅是个人恩怨的复仇,这是一场关乎无数人性命的抗争!

    装甲车在破败的城区中七拐八绕,最终驶入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废弃矿车和集装箱堆叠、伪装成的垃圾山内部。这里就是“蝎尾”的老巢——“鼠穴”。空气里弥漫着垃圾腐烂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

    当车辆停稳,铁头等人小心翼翼地将担架上的刘忙抬下车时,昏暗的灯光下,刘忙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涣散的目光在昏暗中艰难地聚焦,最终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车边、脸色凝重如铁的南桂生。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南桂生立刻俯身靠近,耳朵几乎贴到刘忙干裂的唇边。

    “账…本…”刘忙的声音气若游丝,微弱得如同叹息。

    南桂生看向他那只依旧紧攥着账本、沾满血污的手。

    刘忙极其缓慢地、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那只紧攥着染血账本的手,朝着南桂生的方向,微微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一寸。这个微小的动作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手臂无力地垂落下去,再次陷入昏迷。但那本黑色的、沉甸甸的金属账本,却从他松开的手指间滑落,留在了担架的边缘,封面上的血迹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南桂生愣住了。他看着那本滑落的染血账本,又看向被抬走的刘忙那苍白而平静的侧脸。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疲惫。

    这不是托付。这是宣告。一个无声的、沉重的宣告。

    宣告他们的同盟,从这一刻起,不再仅仅是基于仇恨的交易。他(刘忙)握住了捅破贾政头顶那片“天”的刀(账本),而他(南桂生),则背负起了斩断那连接着无尽深渊的锁链(星尘之秘)的责任。他们的血,已经流在了一起,染红了同一份罪证,也指向了同一个庞大而黑暗、吞噬一切的敌人。

    前路,是比旧港区更深邃的黑暗,比酸液河更致命的深渊。但在这余烬般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鼠穴”里,南桂生弯下腰,用自己同样染血的手,郑重地、稳稳地拾起了那本同样染血的黑色账本。

    冰冷的金属封面入手沉重,带着刘忙残存的体温和未干的血迹,像一块烙铁。他将其紧紧按在胸前,与怀中那本记载着沉重真相的古老皮面笔记贴在一起。一本滚烫,带着复仇的烈焰;一本冰冷,压着千钧的责任。它们同样浸透了鲜血,铭刻着誓言。

    他抬起头,望向“鼠穴”那由垃圾和钢铁构成的、低矮压抑的穹顶,眼神锐利如淬火之刃,穿透了层层阻隔的黑暗与腐朽,仿佛看到了那悬浮于众生之上、冰冷贪婪的帝星巨舰的阴影。

    血色同盟已成,前路纵是深渊,亦当并肩赴之!这炼狱般的蓝色星球上,属于他们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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