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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槿鄢 第十章 “不会武功的卢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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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槿鄢 第十章 “不会武功的卢禀初” (第3/3页)

府!众目睽睽之下用杀招?!王府……王府不出来阻拦吗?!”他急切地看向台下维持秩序的金甲武士和那些端坐高处的主家,却见他们都似反应不及,愕然呆立。

    “记着!”

    吴之序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等下为师若出手……你立刻!立刻贴上我给你的那张‘巽风符’,头也不回地跑!能跑多远跑多远!不许迟疑!”

    “卢禀初——!!”谷多成疯狂的嘶吼在场中炸响,透支生命的枪招越来越猛,如同狂风暴雨,“你不是很能吗?啊?!只会像只丧家之犬!狼狈逃窜?!废物!躲啊!再给本少爷躲一个看看!”

    吴之序怒哼一声,单掌重重按在身前的精木栏杆上!一股无形的、带着细微银色电纹的气浪以他为圆心骤然扩散开来!如同水波,又似涟漪,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扫过整个包厢,穿透墙壁,蔓延向羽觞台广阔的四面八方!

    “师傅?!您这是?”阿龟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惊疑不定。

    吴之序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羽觞台各个不起眼的角落、幽暗的廊柱后面、甚至远处阁楼的阴影,声音冰冷如铁:“哼!果然……‘老鼠’都出洞了!难怪……难怪今日你赵叔那般急切阻我!小小槿鄢……今夜竟潜藏了如此多的‘过江之鲫’!”他的掌心下,那坚实的栏杆寸寸龟裂!

    “嗖——呜——!!!”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破空锐啸撕裂沉寂!

    只见场中一道银光如同失控的流星激射而出!竟是卢禀初手中的红缨短枪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旋转着,带着刺耳的尖鸣,越过人群头顶。

    “哆!”的一声闷响,深深钉进了吴之序下方一根高大廊柱的雕花木框上。尾缨兀自急剧颤抖,嗡嗡作响。

    整个羽觞台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场中。

    只见卢禀初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微微发白,汗珠从鬓角滑落。他强撑着身子,摆出一个防御的架子,努力维持站姿,但细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气力虚浮。

    然而,他脸上却依旧努力挂起那副毫不在意的懒散笑容,只见谷多成怒吼着向卢禀初刺来,卢禀初脚踏罡步一擒一拿,顺势夺过谷多成的枪杆,一腿将其踢退数步,一个箭步冲至其身前,寒冷的枪尖直指谷多成的眉心。

    片刻后卢禀初随手将枪杆像丢废柴般往地上一扔,转身便朝着场外走去。步履间,分明带着竭力掩饰的踉跄。

    “镇阳诀?”吴之序一下愣住了,刚刚要抬起的手却抓紧破碎的栏杆。

    “镇阳诀?”小孩重复了一遍,“可是我没见到他外显元机啊?”

    谷多成呆若木鸡地跪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浑身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望向卢禀初决绝离去的背影,一股极度的屈辱、愤怒和……难以置信瞬间吞噬了他。他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杀我?!”他明白,刚才那一瞬的交错,对方若补上一击,自己已是黄泉路客。

    阿龟看着这峰回路转的场面,心跳如鼓。他刚想起师傅在茅屋前的警告

    “阿龟,如果有一天,师傅让你跑,你要马上走……不然我便不认你这个徒弟”和方才的“巽风符”命令,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想抓住师傅追问——

    却被吴之序那异常凝重、如同宣读遗命般的声音硬生生打断:

    “阿龟,下面……这些名号,拿你的命给为师记牢了!”

    吴之序目光死死锁着场中那个孤独而倔强的背影,一字一句,声沉似铁,带着诀别的意味:

    “‘贪狼’夜巡,‘巨门’凉风,‘禄存’乌辰,‘武曲’镇阳,‘青莲’奇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中仿佛带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今夜之后……怕是又要掀起血雨腥风。”

    “快!就是现在!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谷多成脑中,如同鬼魅般的声音疯狂回荡。那声音充满了蛊惑与急迫。

    “捡起枪!对着他后心!掷过去!只需一击!只需一击便能洗刷你所有的耻辱!让他跪在你面前忏悔!快啊!机不可失!!”

    那魔音如跗骨之蛆,一遍遍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屈辱、怨恨、对胜利的无限渴望瞬间扭曲吞噬了理智。望着卢禀初那毫不设防、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背影,谷多成的眼中骤然燃起疯狂的火焰。他猛地抓起掉落在脚边的亮银枪,双手合握,腰部扭转带动全身力量爆发——

    “去死吧——!!!”

    掷出短枪,寒芒一点。挟着谷多成积郁的满腔怨毒和玉石俱焚的狂吼,撕裂空气,直噬卢禀初的后心。速度之快,力道之猛,显然已将仅存的力量全部榨干。

    场中惊呼一片!几乎无人能阻。

    吴之序搭在栏杆上的枯手瞬间抬起指风凌厉欲发,周身甚至带起了细微的尖锐气啸。

    然而——

    “砰——!!!”

    一声远比旋音箱更加爆裂、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突兀至极地在羽觞台某处炸响!那声音,清晰、暴烈、带着硫磺的气息!

    “砰啷——!”

    半空中那柄疾飞的银枪,仿佛被无形的神祇之锤凭空击中。硬生生从中断为两截,前半截打着旋儿凄惨地斜飞开去,“哐当”落在地上弹跳不止;后半截无力地跌落尘埃。

    “嘶——!”

    全场倒吸冷气的嘶声连成一片。

    所有人惊然回首。

    只见远处阁楼高处,某间临着露台的包厢外,淡淡的青灰色硝烟正袅袅逸散开来,尚未完全褪去的火星在暗夜中一闪而没。一道颀长窈窕的身影立于雕栏之后,手中端着一杆长身、细口、还在微微冒着清烟的鸟铳,枪口指天。

    朦胧的灯火映照下,少女面容大半隐在阴影中,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寒星破雾。未裹紧的额前几缕柔细发丝,被铳口喷发的劲风吹起,在微凉的夜风中幽幽飘散,凭添几分惊心动魄的利落英姿。

    硝烟之后,一位身着深紫色云纹素面直裰的老者,拄着一根紫金竹镶金拐杖,步伐沉稳,徐徐踱步上前。他身形干瘦得如同深秋经霜的老松,花白的胡须稀疏可见,头戴一顶古意盎然的四方平定巾。

    明明看似弱不禁风,每一步踏在青石砖上,却都仿佛有千钧之重,足以碾碎场中所有的躁动与杀机。

    老者目光平和却极具穿透力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场中呆若木鸡的谷多成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羽觞台每一个角落:

    “拾遗之会,文光武德。若趁人之危,暗施毒手……岂非连君子面皮亦不屑顾了?”

    “吕老先生?!”

    刚刚因生死一线而心神剧震的卢禀初猛地转身,看到老者那一刻,他眼中那份强装的玩世不恭终于彻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甲,对着老者所在的方向,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带着真挚的敬意:

    “多谢……吕先生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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