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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惊雷·铁舰焚城·怒涛裂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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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海惊雷·铁舰焚城·怒涛裂盟 (第3/3页)

晰看到了敌舰舷窗后,那些挤在一起的约翰国水兵和水手扭曲的面孔——那表情定格在无与伦比的惊恐与窒息的绝望之中!下一秒,汹涌倒灌的海水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将所有的惊骇与生命吞噬,留下的只有一圈迅速扩大的漩涡和漂浮的残骸。

    “司令!敌旗舰‘白象之星’号主桅!升起白旗了!”信号兵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难以抑制的狂喜和长时间的紧张后骤然放松的疲惫。周伏波那冰冷的独眼微微转动,缓缓投向那艘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甲板冒起数股黑烟的敌舰。望远镜视野里,代表最高指挥官查尔斯·菲茨罗伊爵士的将旗,正带着屈辱和不甘,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那高耸但已经被熏黑大半的主桅顶端,无力地滑落下来。紧接着,一面歪歪斜斜、巨大但肮脏的白色桌布(显然仓促间找不到真正的降旗),在呛人硝烟和呼啸海风中瑟瑟发抖着升到了残存的旗杆顶端。

    “停火——!”周伏波的声音如撞钟般传遍整个舰队,带着胜利者不容置疑的威压,“各舰保持警戒!陆战队!准备接舷!”

    沉重的军靴踏过“白象之星”号舰桥那被血污浸透、碎木狼藉的甲板。菲茨罗伊爵士靠在一处扭曲的栏杆旁,手中紧握着一柄断掉半截、象征身份与荣耀的指挥剑,竭力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胸前那象征着高级贵族身份、点缀着金色绶带与勋章的华丽礼服已被鲜血和黑灰浸透,一片狼藉。那双曾经代表着大英帝国海上威严的碧蓝眼眸,此刻充血如同野兽,死死瞪住缓缓走来的周伏波身上军服那片刺眼的、背景深蓝的踏浪龙纹,用尽最后的气力挤出嘶吼:“你们……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屠杀!不讲道义的……”

    “是清算!百年的清算!”周伏波的声音比脚下的钢铁甲板更冷、更沉、更重。他抬脚,如同踢开路边的腐尸败革,狠狠踢开身边一大叠被血污浸透、散落满地的纸张——那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肮脏的人口贩卖与黑奴贸易账目。墨迹被血水晕开,与生命记录一起混杂成一幅末世的讽刺画。“从毒害天朝万民的鸦片烟土,到榨干骨髓的奴工契约!约翰国吸食白象国、乃至整个东方近东的血肉骨髓长达百年!今日这场炮火——”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滚过甲板,“就是替那些在种植园、在矿山、在暗无天日货舱里惨死的千万冤魂,讨还的第一笔血债利息!”话音未落,周伏波右手猛地伸出,抓住“白象之星”号舰桥上仅存一面还算完整的旗帜——代表东白象公司掠夺本质的“双狮夺球”旗,刺啦一声!将其粗暴地扯下!那面曾象征无数奴役与掠夺的旗帜被他狠狠揉成一团,如同对待最肮脏的垃圾,决绝地掷入下方仍在幽幽燃烧、透出灼热红光的底舱!火舌一卷,将百年掠夺的荣光瞬间吞没。

    孟买港的夜,被此起彼伏的冲天烈焰彻底撕碎。岸防炮台早已在最初的舰队齐射中被还原为冒着青烟的碎石堆。港区内规模庞大的仓库群成为了最大的燃料库——囤积如山的鸦片、雪白的棉花包、珍贵的靛蓝染料……如同投入了巨大的祭坛,在爆炸中腾起一团团鬼魅妖异、色彩斑斓的烟云,映照着扭曲的海面。更远处,炼油厂的巨大储油罐被一发来自“焚城号”的高爆弹不幸命中!比港口仓库更加震撼的轰鸣震得整片陆地都在颤抖!纯粹的金色火柱如同传说中的通天之塔,咆哮着、卷集着致命的烈焰冲上云霄!大量粘稠、灼热的原油如同地狱的熔岩,汩汩流淌出来,在海岸与海水交界处蔓延开来,甚至引燃了漂浮物,将孟买港外围大片的海域变成了不断燃烧、蒸腾着恐怖热浪的冥河!

    “报告司令!苏拉特港传来讯息!目标港棉纺联合厂区确认已摧毁!”通讯官的声音即使通过电波传出,也带着明显的撕裂感和疲惫后的亢奋。周伏波调整高倍望远镜焦距,穿透远方翻腾扭曲的空气热浪。那座庞大的、曾经是殖民地棉花产业心脏、被无数黑发童工的血泪与白骨浸泡过的巨型“血汗堡垒”,在几座建筑相继爆炸倒塌后,只剩下燃烧扭曲的钢架骨胳在火海中狰狞竖立,徒劳地支撑着绝望的穹顶。更远处,那座属于约翰国棉纺经理、精致得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白色洋楼别墅,被巨大的爆炸冲击波轻松地掀飞了优雅的斜屋顶!暴露出来的内部,一个镶嵌着金边的奢华按摩浴缸格外刺眼,旁边镶嵌着樱桃木的酒柜里,数十瓶贴着法文标签、尚未启封的名贵香槟酒在火光映照下发出幽冷的微光,讽刺地见证着统治者的末日。

    而科钦那片以香料闻名的古老土地,此刻也彻底被战争的怒火所点燃。肉豆蔻、丁香、胡椒……这些凝聚了数百年异域芬芳与财富价值的香料颗粒,在足以毁灭一切的烈焰中纷纷爆裂,散发出浓郁到极致、芬芳与焦糊诡异混合、令人窒息的剧毒香雾。这馥郁的地狱气息,裹挟着木料燃烧的焦臭和人畜骸骨被焚化的腥臊,弥漫了整个港口与城市!突然,一群群原本蜷缩在码头边缘椰林树丛中、赤裸上身、仅以一片腰布缠体的白象苦力们,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爆发,赤红着双眼、挥舞着简陋的铁锹和撬棍,如同决死的困兽般冲向一队试图维持秩序而惊慌失措的约翰军!他们用近乎疯狂的力量砸开了约翰军小股部队守卫的武器库木门!他们不是去抢夺那些还染着同胞鲜血的前装燧发枪,而是将它们——这代表殖民强权的凶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如同丢弃瘟神般投入附近最为炽烈的火堆之中!火光舔舐着精致的胡桃木枪托,火焰贪婪地吞噬着每一丝纤维——连同那烙在木质上的象征帝国统治的徽章标记。火焰灼烤着徽章,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诅咒。这群苦力朝着远方的、如同神祇降临般的炎华舰队方向,“扑通扑通”虔诚地跪下,额头在滚烫、冒着青烟的焦黑土地上狠狠地磕下去,留下道道惊心动魄的血迹斑痕!

    当“怒涛号”的舰艏主炮塔轰隆转动,粗大的炮管缓慢而沉重地指向远方那座虽已在港口边缘、但仍傲然矗立的约翰国总督府宏伟白色建筑时,阳光照在大理石柱上,“大英帝国白象统治一百周年纪念铭文”的金字在硝烟中依旧闪亮刺眼。周伏波却缓缓抬起了手,制止了炮长即将下达的射击指令。

    “留着它,”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刻骨的蔑视,“留着这座辉煌的废墟……当一块巨大的墓碑,够气派!”

    他的手指方向猛地一转,如刺出的剑尖,死死指向港口码头核心处那座最高的纪念碑!在那高耸的石碑顶端,一尊傲慢的青铜骑马像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那是约翰国为血腥镇压白象民族大起义而立下的“功臣”,基拉特将军(Lord Kilat)!

    “轰掉它!”周伏波的声音斩钉截铁,“把那沾满血污的‘英雄’给我抹去!让白象国人,他们自己!来决定未来该立谁在基座之上!”

    炮声如约而至!目标清晰!精准的炮弹带着尖啸落在铜像基座顶部!猛烈的爆炸气浪翻滚升腾!

    待浓烟稍稍散去。雕像那高昂的头颅已然不翼而飞!断颈处一片狼藉,巨大的青铜头颅翻滚着,砸落在港口冰冷污浊的海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很快沉入深渊。就在爆炸余波刚刚平息之际,一群群原本惊惶躲避炮火的本地纱丽妇人,如同潮水般涌上那还弥漫着硝烟与灼热气息的基座!她们不顾碎石瓦砾的刺痛,甚至无视基座上可能灼伤的余温,纷纷将不知从何处摘来的、带着绿叶的不知名野花,郑重地堆放在那断裂的、象征着昔日强权的脖颈基座上!鲜花迅速堆积,如同一座小小的、自然生长的花丘。晚风拂过,送来了她们低低吟唱的、古老的泰米尔语战争歌谣(Sangam poetry)片段,哀婉、沉痛中又潜藏着不屈的力量。这古老的、来自于东方土壤深处的歌声,混杂着海潮永恒的呜咽声浪,竟奇妙地与四周炎华水兵们擦拭滚烫炮管的金属刮擦声隐约相和,奏响了一曲约翰统治时代落幕的铁血挽歌。

    海上的激战早已平息,东方海平线上,第一抹苍白泛出。晨雾如同巨大的纱帐,无声无息地漫过曾沸腾的孟买湾海面,暂时抚平了昨夜的狂暴与创伤。十二艘带着深浅弹痕的炎华钢铁巨兽,排成威严的纵队,平稳地犁开海面上漂浮着的、触目惊心的船只残骸和杂物碎片。油污、散落的货物、碎裂的家具、漂浮的尸体……构成一幅末世的图景。周伏波独眼的目光越过舰桥舷窗,投向被大火舔舐过的海岸线:焦黑、断裂的码头骨架如同巨兽的肋骨,兀立于尚未散尽的黑色烟幕之中;散落港区未燃尽的鸦片在灰烬里冒出袅袅青烟,带着最后的诅咒;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总督府,几根高大的罗马式断柱如同耻辱柱一般,顽强而孤寂地刺向渐渐显露的苍白天空。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处半塌的仓库顶端废墟中,不知何人何时,一面显然是从某条沉没或被俘获的约翰舰船上缴获、再经粗糙拼接而成的赤龙踏浪旗(尺寸明显更大),正在晨风与未散的硝烟中猎猎飘展!旗帜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当地白象人——穿着破烂汗衫的男人、裹着残破纱丽的女人、甚至眼神懵懂却带着仇恨的孩子。他们沉默地用长长的木棍,挑起那些丢弃在码头各处、象征征服与统治的英军猩红色“龙虾兵”(red coat)制服,将它们如同送葬的纸钱般,郑重而又充满释放地投入那些仍在燃烧、噼啪作响的余烬火堆之中!火焰贪婪地吞噬着那艳丽的猩红,仿佛在吞噬一个垂死的时代。

    “司令!伦敦!”译电员匆匆奔入舰桥,声音带着一丝急促,递上一张沾着浓重硝烟气味和潮气的电报纸条。纸张的边缘甚至有些焦卷。周伏波面无表情地展开。目光扫过纸上那熟悉的、代表大英帝国最高权力阶层的密码格式文字。线条刚毅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扯出一个充满冰冷笑意的弧度——

    电文内容:约翰首相德比在威斯敏斯特议会大厅疯狂咆哮,挥舞着拳头,扬言要即刻派出远征舰队,“碾碎袋鼠之国”(指炎华共和国),让他们“葬身鱼腹”!整个电文措辞强硬,充满了日不落帝国被触犯尊严的“震怒”。然而,通篇却只字未提,在堪培拉那张昂贵的和谈桌前,那份已初步商榷、旨在保障白象实质自治权的《白象国和平框架草案》……这份草案,似乎已随着孟买的硝烟,被彻底遗忘在了约翰国统治者的傲慢与怒火之中。

    “回电——参谋部。”周伏波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看也未看,随手将这张充斥着威胁的电报纸条,如同对待一块无用的破布般,在指掌间来回狠狠搓捻!纸张扭曲变形,纤维在巨大的指力下破碎。他随手将其凑近指挥台上固定着的水手烟斗烟丝钵。纸捻点燃,发出微弱的光芒,跳跃的火焰舔舐着粗糙的烟丝,一股特殊的、混合着硝烟与劣质烟草的辛辣气息弥漫开来。他深吸一口,烟雾在肺中盘旋,然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从他棱角分明的唇间成形,悠悠荡出,与远方海天一线上初露的晨曦交融、散逸。

    “就写……”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穿透薄雾,带着铁一般的质感,“孟买港的炮声……便是吾炎华,为这场和谈,献上之最完美注脚!”

    舰队调整航向,庞大的钢铁身躯默契地同时转向东南。朝阳,巨大的、燃烧般的金色圆轮,正喷薄跃出海平线!那赤金一般的光芒,毫无保留地泼洒在“裂穹号”舰艏那威武的盘龙铸铁撞角之上!金光流淌过每一寸饱经战火、布满深浅凹坑与擦痕的厚重装甲表面,将整个“怒涛号”舰桥内部染成一片令人心潮澎湃的辉煌炽金。周伏波宽厚、布满老茧的手掌,缓缓抚过舰桥中央那具历经战火洗礼的罗盘铜座罩壳。那坚固的黄铜表面被近距离爆炸的碎片刮蹭出几道刺眼的凹痕。他粗壮的手指轻轻掀开罗盘铜罩边缘的密封橡胶条一角。黄铜罩壳之下,罗盘水晶玻璃的正中央,稳稳压着一张边缘已经泛黄卷曲的老照片。照片上:碧蓝的悉尼港阳光灿烂,胡泉大统领身着挺拔戎装,面带期许的稳重笑容,正将手中金剪准确剪断为“裂穹号”舰艏命名的红绸带。那一幕定格的历史瞬间——大统领弯腰,亲手将一袋取自澳洲大陆深处、浸透着这片南大陆精魂的暗红色土壤,庄严洒落于这艘战舰锐利的舰艏之下。

    “下一站,科钦。”他对着初升的旭日,对着那片广阔无垠的海天一线沉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破开一切迷雾的穿透力。十二艘庞大的钢铁战舰破浪而行,拖曳出十二条修长、翻滚着白色浪沫的航迹,在朝阳初染的金色海面上缓缓聚合。那深邃的蓝色航迹,仿佛一张巨大的、由命运之线编织的罗网,将远方孟买港那尚未完全熄灭、仍不断翻腾着浓黑烟柱的巨大火场,清晰地兜映其中——如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团将熄未熄、象征着整个约翰时代庞大余烬的残火星点。身后,孟买的浓烟依旧固执地升腾,扭曲着升入澄澈的晨空,如同一个挣扎不休的幽灵。而在那滔天烈焰与滚滚烟尘沉入白象洋深蓝泛出血色的波涛之下,殖民时代的太阳,那曾被无数人顶礼膜拜的日不落帝国的巨轮,终以无可挽回的姿态,迎来了它在东方的血染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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