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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算缗·铁秤量心·赤金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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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瓯算缗·铁秤量心·赤金铸魂 (第1/3页)

    寅时三刻刚到,紫宸殿那巨大的铜漏最后一滴水珠坠入承盘,几乎同时,金瓯院正堂那十二扇厚重坚实的槅扇门,伴随着低沉有力的机括轰鸣,豁然向两侧完全洞开!

    清冷破晓的晨光,艰难地刺透天幕的余暗,终于涌进这帝国财政命脉的中枢。晨光先是稀薄地投在门外那条由无数块切割方正、光滑如镜的青金石铺就的宽阔丹墀上,光洁冷硬,泛着幽蓝的微光。刘德华——这个执掌着庞大帝国财赋审计与国资重器的使君,身披一袭似乎能吸尽光线的玄墨官袍,默然独立于这片冰冷的青金石之上。他腰间的玄铁算盘并非凡物,此时竟微微震颤,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无声而肃杀的韵律。盘框上九十一枚千年檀木打磨而成的浑圆算珠,在晨光的映照下,竟自行浮起寸许,每一颗珠子内部都隐隐流转着一抹深不见底的幽蓝光泽,仿佛困在深海中的磷火,无声地预示着一场关乎国本的盘点即将开始。

    他身后,是一面巍峨如峭壁的三丈乌木屏风。那屏风通体乌黑油亮,不知沉淀了多少年的时光与权柄的重量。屏面上精雕细刻着帝国版图的根本——《禹贡九州图》,一笔一划都浸透着历史的印记。特别引人注目的是那横亘于南方的袋鼠大陆图形,其上的矿脉走向,并非寻常墨线勾勒,而是用极其纯粹、仿佛液态阳光般的赤金融化后仔细描绘而成!那金线蜿蜒盘旋,深深嵌入乌木之中,宛如一条条沉睡巨龙的血管血脉偾张——那正是昨夜,衡鉴院以八百里加急送入、刚刚揭去封泥的《癸丑年国有资财总册》。厚重的羊皮封面触手冰硬,上面甚至犹带着卧龙岗那座巨大露天铁矿飘来的、凛冽刺骨的霜气与铁锈混杂的味道。这本册子,凝聚着整个帝国过去一年的骨、血与钱粮。

    “打开盒子!” 刘德华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冰雹砸在空旷坚硬的地面上,清晰冷冽地响起。

    命令落下,丹墀两侧,八名身着铜纽密扣皂衣、面色凝重的掌钥使如同早已嵌入地面的雕塑骤然活转,同时发力,扭转手中那磨得锃亮的黄铜钥匙。

    轰隆!轰轰隆隆!

    一阵沉闷得让人心口发紧的巨响从脚下深处传来,那是精钢打造的庞大齿轮相互疯狂咬合、绞动发出的声音。大殿中央,七十二块看似浑然一体、坚硬沉重的金砖表面,骤然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网格缝隙。紧接着,在令人惊心动魄的低沉轰鸣声中,这些金砖如同被无形巨力推动,次第沉降下去!烟尘微起,金砖沉处,七座造型古朴、散发着岁月沧桑之气的青铜星盘,自深不可测的机关地穴中,沉稳而威严地徐徐升起!星盘通体布满暗绿色的铜锈,盘面上清晰无比地刻着七颗星辰——北斗七政。巨大的青铜勺柄锐利地指向七个方位,方位之下,分别刻着七个沉甸甸的、象征着帝国命脉的名字:“矿冶”、“军工”、“航运”、“纺织”、“粮储”、“机造”、“筑城”。每一座星盘的最中心,都镶嵌着一块人头大小、打磨得近乎完美的无色水晶透镜。此刻,仿佛被某种磅礴的力量激活,那七块透镜内部光影流转,各自投射出巨大而清晰的立体虚影!卧龙岗炼钢厂那昼夜不息、刺破夜空的巨大高炉喷吐着的万丈赤焰与滚滚浓烟;悉尼港皇家船坞那巨大船台上高悬着的、仿佛巨兽脊骨般的战舰龙骨;墨尔本纺织联合体那庞大车间里如同暴风般永不停歇旋转飞舞的千万纱锭……这些帝国工业心脏最真实的搏动场景,此刻都在水晶透镜聚焦的光影交织下,无声却无比雄浑地“吞吐”着,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第一司,上报!” 刘德华的眼眸如两柄冰锥,刺向矿冶司方位。

    矿冶司主事陈砚秋,一个头发早已被岁月染得霜白的老计相,一步跨出班列。他身形有些佝偻,但脚步异常沉稳。他那双握了一辈子账簿、摸遍了帝国山山水水矿脉的手,指甲缝里深深嵌着无法洗净的暗红色粉末——那是他昨日下午刚刚从两千里外的卧龙岗铁矿深处带回来的、最新鲜的赤铁矿粉。他缓缓展开手中那卷特制的账册,纸色是带着特殊韧性的桑皮白,上面的墨迹并非普通墨水,而是掺入了极细的磁铁矿粉末。此刻,在星盘自身散发的强烈磁场作用下,那些墨色字迹开始无声地扭曲蠕动,旋即浮起一行行鲜艳夺目、仿佛鲜血铸就的朱砂批注!

    “查!卧龙岗钢铁联合体,去年实产精钢,八万七千吨整!然其上报之生产耗损率,虚夸逾三成之多!”

    “所查实之手段:该联合体自损元气,竟以冶炼之废料次品,冒充上等精钢!其暗中交易,将帝国钢铁私售予远在南洋爪哇的异国商社!所得巨额赃款,正暗藏于……”

    陈砚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铁器摩擦般的尖锐:

    “……巴达维亚城!荷兰银行地下保险柜最深的那一层铜匣之中——而此城,恰恰是我炎华将士于月前方才血战攻克之城池!”

    他话音落地,“矿冶”星盘骤然加速旋转!巨大的水晶透镜猛地聚焦,光束在空中炸开一片立体的光影画面:幽深阴冷的露天矿坑里,帝国矿监的头盔在昏暗的光线下反着光,他正神色诡秘地在账簿上重重画着叉,将一堆堆品质上乘、乌光发亮的矿石,标注为“毫无价值之废渣”!镜头冷酷地切换,只见那些被标为废渣的矿石,转眼就被装上沉重的马车,秘密运出。光影变幻,一个头戴南洋式瓜皮小帽、身材瘦削的商人面孔在光影中扭曲放大,他眼神躲闪,正将一叠厚厚带有特殊暗纹的票据交给矿监。而最令人怒发冲冠的细节是——那商人腰间别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金色郁金香徽章!光影猛拉一个特写,那枚郁金香徽章竟诡异地蠕动着、变形、最终“咔哒”一声,化作一个保险柜冰冷的锁孔!锁孔内部翻转,清晰地映现出里面堆积如小山的龙元银币与印着荷兰盾的金币,两种货币混杂纠缠,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帝国的伤口上嘶嘶吐信!

    “第二司!” 刘德华的声音毫无波澜,目光已如飞矢般钉向军工司主事岳镇山。

    “在!” 一声如金铁交击般炸响的断喝回应。岳镇山身躯如一尊移动的铁塔轰然踏前一步,脚上那双由精钢护胫包裹的特制军靴踏在青金石地板上,发出“铮”的一声震响,火星似乎都随之飞溅。他举起手中那册迥然不同的账本——那封面并非寻常纸页,而是由制造火炮身管所需的特种炮钢锻造淬火而成,黑沉如渊,冷硬刺骨!他五指张开,猛地一翻封面,金属书页撞击摩擦,发出刺耳的“锵”然之声,如同两柄战刀劈在一起!

    “查!悉尼枪炮厂!癸丑年,该厂引进之克虏伯重型火炮生产线,经我司埋桩线人密查其‘熔炼记录’与‘工时水印’,实际开动机器之日,二百九十六日整!相较其正式呈报陛下与兵部之三百三十三日,整整缩水三十七日!”

    “其欺瞒之手段:以‘设备老旧需频繁检修’之名目,暗行怠工之实!真实目的,是暗中秘密腾挪熟练工匠与场地,替盘踞山林的约翰国殖民军残部维修野战重炮!”

    岳镇山的声音冰寒刺骨,字字如铁豆砸落:

    “铁证如山——所用更换之关键炮闩部件上,其隐秘的锻造印记与编码,与上月我军在‘黑石隘’伏击战中,亲手从叛军炮膛中缴获之破损零件,分毫不差!吻合如一体锻出!”

    “军工”星盘仿佛被投入了熔炉,瞬间炽亮如一团燃烧的白炽火焰!刺眼的光束刺破空气,在虚空之中清晰地投射出一座巨大阴暗的兵工厂车间内景:角落的阴影里,一个两鬓染霜的老师傅,正佝偻着身子在磨床上紧张地操作。他手中锉刀飞舞,火花四溅!他正在打磨的零件,赫然是枪炮上最为精密的击发部件——撞针!撞击点位置,清晰地錾印着“炎华兵工”四个工整的正楷字体!老人布满老茧的手飞快地移动着,锉刀精准地将那“炎华兵工”的撞针头,磨短了致命的三毫!镜头冷酷地横移,旁边一个半开的木质弹药箱里,赫然堆满了十几个炮闩核心部件,每一个部件内侧隐蔽处,都冷冷地镌刻着代表大英帝国、象征着殖民统治的维多利亚女王王冠徽记!光影骤然下拉,聚焦到磨床底部一处极为隐蔽的暗格——格口斜斜塞着半张匆忙间未能完全销毁的、材质特殊的羊皮纸订货清单!暗黄的光线映照下,上面几行字迹潦草扭曲,赫然书写着联络暗语与坐标符号:“爪哇游击联盟,‘怒涛行动’,接货点,甲二号!”

    整个金瓯院正堂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千钧重铅,压得人喘不过气。堂内只有那虚空光影里机器运转的无声幻象和岳镇山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刘德华悬垂于右腕的玄铁算盘珠串,突然如同冰雹击打礁石般急促地震动、碰撞起来!珠玉撞击的清脆之声在死寂的大堂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没有言语,没有任何表情。刘德华倏然抬手,那只如同包覆了一层冷铁的大手,带着一股决然的力量,“砰”地一声重重按在嗡嗡作响的“矿冶”星盘中心那冰冷的水晶透镜之上!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清晰短促的机括弹响声中,青铜星盘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猛然弹开!三枚被黏稠暗红色血迹浸染了大半、边缘甚至有些变形的龙元银币,裹挟着一股刺鼻的铁锈与血腥气,从暗格中“咕噜噜”地滚落出来,在光滑的青金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滚滑声,直到碰到刘德华的皂靴才颓然停住。灯光下,那三枚染血银币边缘清晰的编码暗记被迅速辨识——正是陈敬之统领的商队特遣队在巴达维亚城内发动突袭、收买荷军内部线人的关键时刻,使用的那一批带有特殊印记的银币!

    “贪蠹蚀国,罪同通敌!”

    八字评语,从刘德华唇齿间冷冷挤出。声音依旧不大,却像两颗百斤重的铅锤狠狠砸在大殿的朱漆梁柱上!顶梁上经年的积尘簌簌而落,在几道稀薄的晨光光束中,如细雪般无声飘散。

    陈砚秋神色凛然,一步上前,双手稳若磐石地奉上一只长方形青铜匣。匣盖无声滑开,只见猩红的绒布衬底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九枚乌沉沉、仿佛能吸食光线的玄铁令牌!令牌边缘锋锐冰冷,正中阴刻着狰狞可怖的饕餮兽面纹,那饕餮巨口大张,仿佛正贪婪地吞噬着无尽财富——这正是抄没贪官污吏家产、震慑宵小、象征帝国律法尊严的特制令牌:“赎罪符”!

    “按《国资监察例》铁律,”陈砚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涉案矿监、库管、运输主事等二十七人犯,已于昨夜子时前,缉拿归案,打入铁囚车。其府邸、田产、商铺及金银细软,共计折合成龙元十五万枚整,已封存清点完毕,尽数充公入库!”

    刘德华略一点头,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转向第三位主事,不待他出声点名。

    纺织司主事苏绣娘素净如雪的指尖轻抬,手中竟不是账簿,而是一匹展开的流光溢彩的天蚕丝提花锦缎!缎面用纯度极高的金线以苏绣绝技,绣出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报表数字。她玉指轻轻抚过缎面,那些金子绣出的数字仿佛活了过来,在金线中流动出炫目的七彩光华,将整片空间都映照得光怪陆离。

    “查!墨尔本第三棉纺厂!癸丑年度财务核审终了:该厂实际经营盈余额,超出兵部、财政司联合下达之利润核定指标数……四成有余!”

    苏绣娘的声音温柔婉转,如同江南丝竹,但内容却透着森森寒意:

    “然则!该厂以‘机器老化、厂房亟待扩建、需巨额添置新式纺织机械以扩充产能’为由,巧立名目,蓄意克扣、拒发依律法应派予全厂三千八百四十二名织工、学徒及大小管事之全年工绩分红!”

    她的指尖在“分红款项”那闪耀得令人炫目的区域重重一点:

    “经我司秘查,其所言‘添置机械’款项,经细目核验追踪,巨款最终流向——竟是悉尼港湾黄金地段,购置临海绝壁‘海望角’顶级豪宅一处!该房产地契登记之所有人,为一名唤作‘柳依依’女子……”

    苏绣娘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讽刺:

    “然则,我等深究其身籍,此‘柳依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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