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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鉴昭昭·赤土公案·法槌惊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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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鉴昭昭·赤土公案·法槌惊尘 (第2/3页)

1830年,即已由当时‘合法’的酋长,在这份具有完全法律效力的地契上,自愿签字画押,永久让渡瓦卡亚山及周围林地!因此,威廉先生的采矿权,无可辩驳地完全合法!”

    “轰!”看台左侧瞬间如滚水沸腾!一位身量极高、脖颈间挂着厚重兽骨项链、手持嵌有羚羊头骨的古老图腾柱的长老卡鲁,猛地将柱底重重地砸在石地上。羚羊骨空洞的眼眶间发出呜咽般的风啸。“谎言!”卡鲁的声音如同雷暴前的闷雷,他怒目圆睁,一把扯开左肩的兽皮披风,袒露出一道从肩胛骨蜿蜒至腰际、早已凝固成暗褐色蚯蚓状的狰狞鞭痕,“1830年?那个被朗姆酒彻底灌瞎了眼睛的‘酋长’,是殖民者的走狗!他们用枪指着我们孩子的头,用烧红的烙铁夹住祭司的手指……那印泥上的红手印,是被血浸透的!这也算得上合法?!”那疤痕,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深峡,横亘在赤红的皮肤上,诉说着无声的控诉。

    陈启明置于案几上的指腹,无声地轻轻叩击着光滑冰冷的硬木。他在那份殖民时代的地契边缘瞥见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纹——那是一种特殊的波状暗花水印,正是老殖民政府印制不公契约时惯用的“火鸟印”标记,以显示其“官方”性。他不动声色,翻开了卷宗深处夹着的另一份报告——新南威尔士州矿务局那份语焉不详但纸背透着腐败气息的“矿难事故说明”。上面冰冷的铅字证实:穆拉之子库拉坎丧生的那次塌方,直接诱因就是威廉下令为节省成本赶工而强制拆除关键部位的坑道安全支架!这已非简单的工作过失,而是蓄谋的谋杀!陈启明的心,像被浸满了冰凉雨水的粗麻布缠紧了。

    “传证人。”陈启明目光转向侧门。帘子掀动处,一个身影拄着单拐,“笃、笃”地敲打着石砖,艰难地挪进来。那是华人矿工老王,五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像六十。他失去了小腿裤管空荡荡,右膝以下是简陋的木腿和皮绑带,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痛苦。这是去年又一次坍塌留下的印记。老王在证人席站定,粗糙的手紧紧抓着栏杆,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天……”他的声音干涩,像被煤灰堵住了喉咙,带着止不住的颤抖,“那天威廉……又在指着穆拉老哥的鼻子骂,‘老土狗!磨磨蹭蹭等着舔地上的矿渣吗?!’”老王深吸一口气,复述的话语里混杂着恐惧和喷涌而出的愤怒,“他还把腰间的牛皮鞭子甩得啪啪响!说要让穆拉尝尝滋味!还……还指着我们所有蹲着等饭的矿工说:‘你们这些贱骨头,死了也只配填矿坑!还没老子脚下挖出来的铁矿值钱!’”老王的声音哽住了,浑浊的泪混着汗水滚落。

    戴维斯立刻捕捉到机会,像一头闻到血腥的鬣狗:“反对!使司大人!该证人与被告同属社会底层矿工群体,存在明显且强烈的利益勾连关系!其证词可信度存疑!”他随即转向沙盘,自信地挥手指向那个象征死亡的石斧,“退一万步说!即便威廉行为存在争议——请注意,仅仅是‘存在争议’而非‘有罪’!——被告穆拉面对所谓的‘侵害’,其唯一合法、正当的途径,应当是向炎华衡鉴院申诉!寻求神圣法律的庇护!而非诉诸野蛮、原始的私刑暴力!此等行为,是对‘炎华法治’精神的公然践踏与羞辱!是对现代文明秩序根基的疯狂攻击!”他的话语如连珠炮,企图用正义和法律的名号筑起一道坚固的堡垒。

    陈启明于无声处缓缓起身。法袍下摆拂过地面,几无声息。他走到沙盘前,并未急于说话,而是伸出手,稳稳地从那片暗红色的“血泊”中拔起了那柄沉甸甸的石斧。斧柄冰凉刺骨,粗糙而原始,带着旷古的重量。他将斧刃斜对着堂上的烛光,瞬间,斧刃上那枚太阳图腾的光影被锐利地投射出去,不偏不倚,恰好精准地覆压在那张摊开的羊皮纸地契上威廉·史密斯的签名处!那图腾扭曲的光影像一个燃烧的火轮,牢牢锁定了那片字迹。

    “戴维斯先生,”陈启明的声音陡然转沉,如同千年寒泉从地底涌出,“你可知晓,这图腾所诉说的,是何等古老的誓约?”

    戴维斯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物证运用怔住,一时语塞。

    陈启明已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长老卡鲁,神色转为一种带着探究的庄重:“请卡鲁长老,为我解这图腾之语。”

    卡鲁长老那双深陷于岁月沟壑中的眼睛,凝视着陈启明手中的石斧,又看了看那被图腾之影笼罩的签名。他沉默片刻,缓缓从腰间取出一柄用于祭祀时切割供品的小骨刀。骨刃雪白锐利,在沙盘空处那片代表赤土的细沙上,稳稳地划出一个规整的螺旋纹路——那纹路如同通往幽冥的血路,又如一个永恒的漩涡。“尊贵的使司,”卡鲁的声音苍老而低沉,每一个词都像从火山深处滚烫地喷发出来,却又被岁月冷却为磐石,“这‘太阳之焰’图腾,在部落神谕中,象征‘血债血偿’,是最古老、也是最后的复仇盟约。然这绝非一人之义勇。依我族祖制,欲动此血誓,必先经由部落长老议会三分之二以上者,于圣火前共祷,求得山神允诺,方可取这礼器,代神行罚!否则,便为‘私仇’,非奉‘族规’!”他枯瘦的手指向沙盘中心石斧所插的“血泊”,“穆拉为爱子雪恨,其心如焚,但他私自行动,破了祖训!”他顿了顿,骨刀猛然点在血泊中心,沙粒溅起,“然,威廉之血,纵使流尽,也……洗不掉瓦卡亚圣山三十年泣血的哀愁!洗不掉他背负的数条原住民与华工兄弟的性命!山神……在看着!”

    这番剖白,如巨石投入死水。全场哗然!连一直木然的穆拉,也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与震动。他本以为长老会为维护族人血脉而据理力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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