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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鉴昭昭·赤土公案·法槌惊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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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鉴昭昭·赤土公案·法槌惊尘 (第1/3页)

    堪培拉的雨,下得别有况味。那湿漉漉的铁锈气,并非凭空臆想,而是从这片古老红土地深处弥散开的历史氤氲。铅灰色的天幕低垂,连绵的雨丝仿佛要将时间都沁透。衡鉴院那对沉重的青铜门环,已被经年的雨蚀染成苔绿,锃亮处却又映出天光,像一双沧桑却灼灼的眼睛。门楣上,“明镜高悬”四个阴刻金字,在湿冷的晨雾中反倒愈发硬朗,透着一种凛然不可犯的寒意。陈启明伫立在月台的石阶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法剑的鲨鱼皮鞘——冰凉,粗糙,带着某种来自遥远彼端的、旧金属特有的质感和魂魄。这柄剑,是熔了悉尼港老殖民法院钟塔里那口硕大的维多利亚铜钟铸造而成。剑鞘内侧,用纤锐的小楷刻着三行字,深深勒入皮革:“法不可枉,情不可纵,义不可夺”。冰冷字符下面,仿佛奔涌着昔日铜钟在殖民统治下发出的悠长哀鸣。今日他要审的案,不多不少,正把这沉甸甸的十二个字,赤裸裸地摊在了命运的天平两端。

    雨声稠密。典狱长低沉的声音,硬生生凿穿了这片银亮的水幕:“使司,人犯带到。”声音未落,两名身着玄色雨披的法警,便押着一个佝偻的身影蹒跚而来。雨水瞬间浸透了老者身上褴褛的粗麻囚衣,贴在他嶙峋瘦骨上,勾勒出某种原始而苍凉的生命轮廓。脚镣沉重,每挪一步,便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刮出刺耳凄厉的“哧啦”声。老者微低着头,灰白湿发黏在额角颈侧。透过湿透囚衣的破口,隐约可见他肋下皮肤上烙刻着一个已然不甚清晰的古老图腾——那是红袋鼠部落尊奉的太阳神符,象征着烈焰与永恒的生命力。此刻,冰冷的生铁镣铐,正毫不留情地深深勒入那图腾周边的皮肉里,淤紫的血痕在昏沉沉的天光下格外触目惊心。这老者,便是穆拉。三天前,在新南威尔士州那片已被挖得千疮百孔的铁矿工地,他用一柄古老的石斧,决然地劈开了监工威廉的头颅。

    陈启明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手中那份尚带着墨香与潮气的卷宗上。威廉其人,如同幽灵,是属于约翰国殖民时代遗留在南太平洋土地上的、一个典型的缩影。他做过矿警,掌过皮鞭,最终成了铁矿的监工。红袋鼠部落世代守护的那片赤红圣山——瓦卡亚·托特(意为“大地母亲的脐带”),便是在殖民者的火枪和马靴下,被他用肮脏的契约夺去,最终化为尘土满天的矿坑。卷宗里黑白分明的铅字记载着:二十年前,一次本可避免的矿难,主巷道因威廉为赶工期而强行拆除了关键的承重木梁,瞬间如巨兽之口吞噬了正在挥汗的工人……其中便有穆拉唯一的儿子,一个尚未娶妻、名叫库拉坎的青年,被活活掩埋于万吨冰冷的赤土之下,尸骨至今未曾寻回。而穆拉那柄饮了威廉之血的石斧,其上镌刻的太阳纹路,正是当年部落祭祀圣山时,酋长专用的礼器。

    “升堂。”陈启明的吐字并不洪亮,却异常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枚钉子,带着沛然之力,稳稳钉入层层雨帘之中。衡鉴院的公堂,是他上任后力主改建的。摒弃了殖民法院象征森严等级与漫长折磨的橡木长椅和高背法官席。取而代之的,是环形的梯形阶梯看台——宛如古希腊半圆剧场的规制,也暗合炎华“众目昭彰”之意。左侧端坐着几位红袋鼠部落的长老,他们身披染有云纹的古老兽皮,皮肤如干燥皲裂的红土地,眼神却像鹰隼。右侧是华人矿工的代表团,多是些被矿渣和血汗沁透了毛孔的精壮汉子,或面带愁苦,或眉含悲愤。后排的长条木凳上,挤满了《晏清报》等各家报馆的记者,钢笔沙沙作响,镁粉在袖中暗藏,空气中紧绷着一股欲要将所有细节吞噬的记录欲。最引人注目的,是设于堂中的巨大沙盘。按1:100比例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地复原了那个致死的阴暗矿洞:狭窄的巷道深处,几盏矿灯还保持着幽微的闪烁姿态,灯油几近干涸;地面上散落着铜制的怀表碎片,表面的玻璃化作齑粉;一柄沉重的石斧,深深嵌入暗红色的沙土之中——象征着威廉凝固的死亡血泊。那斧刃上,红袋鼠部落古老的太阳图腾,在烛台的光晕下,折射出幽微却令人心悸的赤红色反光。而这公堂本身的穹顶,低垂而圆润,由炎华顶尖的音律巧匠赵丽颖督造,能收声纳音,最轻微的一句呢喃,也能借这精妙弧度,清晰无误地回荡在每个角落的耳畔。

    “穆拉,”陈启明拿起紫铜嵌玄铁的惊堂木,轻轻一击。清脆的回响在穹顶下层层荡开,如古刹晨钟,瞬间压住了堂外淅沥的雨声。“你可知罪?”

    穆拉猛地抬起头,雨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肆意流下,浸湿了花白的胡须,一滴一滴砸在冰凉的石砖上。他的瞳孔浑浊,却燃烧着一种刻骨的火焰,盯住堂上的陈启明,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部族口音,字字却如投石入水,沉闷而坚决:“我劈的……是偷山的贼!圣山的石头会流泪,会流血!瓦卡亚母亲哺育了威廉三十年,他却用贪婪的镐头不断剜她的肉……山神借着我的手臂,让他偿还这笔血债!”他用带着老茧的手指,狠狠指向自己的心口。

    “反对!”一个尖利的声音刺破凝重的氛围。公诉人席上,身着熨帖精致黑丝绒燕尾服、梳着油亮背头的约翰国裔律师戴维斯,“霍”地起身,动作夸张带起一阵风。他那考究的衣摆甚至拂过旁边一位土著长老露在兽皮裙外的、粗糙的草编鞋。戴维斯脸上挂着刻意的不屑与职业化的愤慨,抖开一张泛黄卷边的羊皮纸,纸张在堂内微弱气流中发出“噗啦啦”的陈旧叹息。“使司大人,被告已然当庭供认不讳!依照《炎华刑律》第二十三条,故意杀人者,当处绞刑!此乃律法昭昭!”他的手指点在羊皮纸上一个模糊的签名上,“更何况,‘红袋鼠部落’全体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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