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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骧两洋·纸虎啸林·谍影潜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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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骧两洋·纸虎啸林·谍影潜龙 (第3/3页)

着一种冷静得近乎冷酷的考量。

    壁炉上方悬挂着巨大的太平洋海图,深蓝海面上标注着帝国的扩张轨迹。桌上铺着两份文件:一份是约翰国大使紧急递交的《联合封锁与制裁炎华备忘录草案》,措辞强硬,附带着一叠从伦敦传来的照片资料;另一份,则是国务卿威廉·西沃德汇总的、关于袋鼠洲崛起的详细报告,核心数据令人侧目。

    “总统阁下,”西沃德国务卿放下茶杯,声音沉稳而富有职业性,“德比伯爵的提议十分……‘慷慨’。如果合众国加入对袋鼠洲实体在太平洋航线上的全面封锁与贸易禁运(尤其是针对其工业原材料和制成品的禁运),英方将提供两项核心回报:其一,在加勒比海问题上提供关键支持,并开放其控制的若干糖业贸易中心给美利坚商人;其二,分享其在远东与太平洋地区部分港口及情报信息网络。”

    他停顿一下,走近巨大的太平洋海图,手指轻轻点向夏威夷群岛与袋鼠洲之间那片广阔得令人心悸的蓝色,低声道:“然而,更深层的忧虑在于……一个强大、统一且极具扩张性的,非白人、非基督教力量的崛起,将在太平洋地区形成绝对的霸权。阁下,如果袋鼠洲真正掌控了马六甲、菲律宾甚至夏威夷的航道节点……那么巴拿马那条尚未凿通但前景无限的生命线,其安全将如……建在火山口上的茅屋(a house built on a volcano's crater)。”

    米勒德·菲尔莫尔总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房间。他手中把玩着一支造型粗犷、来自印第安部族赠予的石制烟斗,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味与窗外波托马克河潮湿的水汽在肺腔中混合、翻腾。他没有立刻回应,目光投向桌面上摊开的《纽约时报》剪报——上面罗列着一串触目惊心的数字:三年内,建造完工一级铁甲舰三十艘(伏波级);自产毛瑟步枪产能达到月产万支;生铁产量已超越普鲁士……

    窗外,波托马克河口处,古老的木质风帆战舰与现代烟囱开始取代风帆的明轮商船交织穿行,勾勒出美国海军青黄不接的尴尬处境。费城和诺福克船坞里,那几艘寄托着美国海军未来的“莫尼特”型铁甲舰,还在缓慢、艰难地施工。

    “约翰国……”菲尔莫尔猛地转过身,眼中闪烁着老练政客的精光,“想把合众国当枪使,顶在太平洋风暴的最前面吗?他们是狮子打了盹,让袋鼠在窝里变成了……狮鹫?” 他走到地图前,用烟斗柄重重地敲了敲袋鼠洲的位置,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告诉约翰国大使,美利坚合众国现在不会参与任何直接针对袋鼠洲实体的、基于殖民旧怨的所谓‘文明讨伐’。约翰国想收拾自己后院的烂摊子,请便。但,美利坚也必须让太平洋区域的所有新玩家都明白——”

    他眼中锋芒毕露,语气如同冰冷的宣言:“太平洋的未来,不该、也绝不能由任何单一力量独裁,无论它是老牌帝国,还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充满谜团的新对手!”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海军部长詹姆斯·多宾斯疾步而入,手里攥着一份刚从檀香山领事站通过信鸽加急送来的密电:

    “总统先生!最新情报!袋鼠洲第四舰队主力十二艘铁甲舰,包括旗舰‘镇涛’号,已彻底封锁马六甲海峡,盘查一切往来船只!领队将领直接对外宣告——‘太平洋,不应成为殖民锁链束缚的湖泊!这片大洋的波涛,应只为所有独立自由的国家澎湃!’”

    菲尔莫尔瞳孔骤然收缩,快步走到世界地图前。窗外波托马克河繁忙的商贸船影与他脑海中那支铁甲森然、横亘于亚洲咽喉要道的庞大舰队形象重重叠。他深吸一口气,烟斗的辛辣气息似乎更加浓重。

    “当鬣狗集群嚎叫时,”菲尔莫尔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狮鹫就该磨利自己的爪子了(When the hyenas begin to howl, the gryphon must sharpen its claws)。”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凝视着地图东方的辽阔水域——那里,一个从未进入西方主流视线的力量,正带着难以预测的轨迹迅猛崛起,它的旗帜既非白色十字,亦非基督福音所能轻易定义。总统拿起桌边的鹅毛笔,蘸满浓墨,在一份新起草的文件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太平洋特别防御法案·1851》(The Pacific Special Defense Act of 1851)。

    墨迹淋漓,签就法案核心条款:

    “一、国会拨款三百万美元,专项用于立刻加速旧金山海军船坞扩建、现代化升级,使之具备万吨级铁甲舰建造与维护能力;

    二、海军部即刻启动新一级远洋铁甲战列舰设计与建造工程,首期授权开工两艘:暂定舰名‘密西西比号’(USS Mississippi)、‘波托马克号’(USS Potomac),指标定为远东制海权争夺;

    三、任命海军部杰出将领马休·卡莱布·佩里(Matthew C. Perry)为东印度与太平洋任务舰队司令,即刻组建包含至少四艘最精锐蒸汽快速巡洋舰在内的编队,巡航范围自美利坚海岸至夏威夷王国(Kingdom of Hawaii),并择机延伸至菲律宾群岛及爪哇海域(经线西至105°E),对远东新兴军事力量、特别是袋鼠洲海军动向实施……‘前沿观察与威慑巡航’(Forward Observation and Deterrence Patrol)。”

    签署完毕,菲尔莫尔拿起文件又看了一遍,随即提起笔,在条款三的末尾空白处,用细若蚊蚋却力透纸背的小字郑重添注:

    “行动核心指导:确保在巡航期间占据有利战术位置,对炎华舰队主力调动、演习、部署实施高精度监控;密切记录其舰船特性、通讯模式、战术反应水平;搜集其远东贸易伙伴、补给港口情报……一切基于‘确保航线自由’最高准则。绝对禁止:主动寻衅或开火!务令佩里:保持压力,但……不可由我舰开第一炮!”

    字迹签毕,他掷笔于桌,发出沉重一响。壁炉上方地图上那片巨大的深蓝海域,此刻在总统眼中,如同沸腾的油锅。

    万里之外,战火焚烧的苏门答腊橡胶丛林。

    闷热和蚊虫的嗡鸣无处不在。第三师一支小队正在协助土著村民收割乳白色的胶液。士官赵铁柱看着汩汩流淌、如同血脉的生命汁液,心头微动。他用刺刀在那坚韧的老橡胶树上,用劲刻下了两个饱含深意、带着军人笔挺棱角的大字:“同泽”。刀锋划过,汁液瞬间从刻痕中汹涌渗出,浓稠如乳白的血液,沿着粗糙的树皮缓缓流淌。

    几米外,一小队被俘的郁金香国殖民士兵靠在泥地上,灰败的脸上布满迷茫与惊惧。然而,当他们亲眼看到几个炎华士兵与当地土著围坐在同一口铁锅旁,分食着辛辣的咖喱杂烩,笑语声淹没在雨林的湿气中时。其中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面色苍白如纸的年轻郁金香国士兵,嘴唇哆嗦了几下,猛地站起来,将手中擦得锃亮却再无子弹的步枪狠狠摔在泥地里!他抬起头,迎着周围炎华士兵诧异的目光,用带着浓厚莱茵口音的蹩脚英语嘶喊:“营……工……赎罪!我想……去劳工营!” 他眼中是放弃一切的解脱。

    而在加里曼丹腹地刚刚被攻占的殖民者金矿深处,第四师情报官吴明,正借助着一盏摇曳的矿工灯,审阅着从矿主办公室抄出、满是灰尘的账册。发黄的纸页上,除了冰冷精确的黄金产出、钻石克数统计,翻到特定页码,更触目惊心的是另一套更加原始血腥的“人耗”(Man-power Cost)登记表:

    “11月3日,因井下塌方,损失土著苦力四名(姓名未知)……”

    “11月15日,为清除试图逃跑‘不安定分子’,处决班奈部落男子七人……”

    “月清点:本月黄金产出较上月增长15盎司,损耗苦力……十四名……”

    那冰冷、官僚化的记录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消逝的生命!吴明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将这几本价值连城的“血证”小心翼翼塞入精心准备的防水密封铁桶,贴上绝密标签。这趟回国的商船一旦起锚,这些铁证将被以最高速度运抵正在伦敦召开的万国工业博览会现场!——“要让所有文明的绅士淑女们看看,”吴明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那些在伦敦报纸上狂吠我们是‘恶魔’的人,他们祖辈在这片土地犯下的真正罪行!谁才是披着文明外衣的吸血厉鬼!”

    矿道更深处,李定边擎着一盏亮度更高的乙炔矿灯,矿灯炽白的光芒刺破千万年的黑暗。灯下,刚刚炸开的矿脉裸露出令人窒息的、闪烁着璀璨金芒的厚重脉带!李定边布满尘土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拂去坑壁石屑,矿灯下,坑壁深处竟然清晰可见一些暗黑色的圆形钱币轮廓。用力撬下几块矿石,剥离附着物,赫然露出数枚早已矿化的古钱——一面是模糊的“开元通宝”字样,一面是唐代特有的星月图案!就在这千年古钱旁边,更深一层的岩石缝隙中,竟然还夹杂着一枚半露的、属于“炎华国”时代、标记着“炎华龙元”符号的机制银币!

    两个时空的财富与象征,在深埋的地层中、在炮火的震撼下,重逢于被矿脉扭曲的光芒里!

    李定边胸膛剧烈起伏,粗粝的手指捏着那枚沉重的唐代铜钱,猛地回头吼道:“矿工兄弟!快!给我把能挖到的古钱都抠出来!磨掉浮土锈迹,用细丝线穿起来!”

    很快,一小串沉甸甸的、沾染着历史尘埃的古老钱币被串起。李定边接过这钱串,在士兵们惊愕的目光中,将这承载着华夏祖先拓荒足印的证物,郑重其事地悬挂在一门正在矿洞口待命射击的克虏伯野战重炮冰冷的炮口上!

    炮管下坠着沉重的古币串,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铜铁碰撞之音。李定边仰望着矿洞外被硝烟和尘土笼罩的天空,声音激荡在狭长的坑道中,如滚滚雷音:“炮口栓了老祖宗的印信!弟兄们!下次开炮前都给老子吼出来!让炮声震醒南海龙王!告诉埋骨此地的炎华先祖、开拓英灵!他娘的——炎华回来了!你们的子孙,把丢了两百年的家业!一厘一毫!一岛一海!全打回来——!”

    郁金香国王国海牙。议会大厅穹顶下巨大的水晶吊灯仿佛也承受不住肃杀的气氛,光芒都显得黯淡凝固。

    首相约翰·鲁道夫·托尔贝克握着一纸来自遥远东方的加急电报的手在微微颤抖,指关节绷得发白。他站在代表发言席位上,声音嘶哑干涩,像被锉刀刮过一遍:

    “先生们……东印度公司急电。炎华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吐出后面的字句:“已于昨日完全攻占巴东、坤甸两处核心重镇……总督府已陷落,我方守军……战死者已逾千数,负伤及投降者不计……东南线之防御体系,全线告破……”

    “哗——!” 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整个议会大厅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骚动!惊呼、质疑、愤怒的咆哮、绝望的哀嚎、拍案而起的巨响交织成一片混乱的恐慌之网!议员们有的面如死灰瘫在座椅上,有的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捶打桌面,有的则惊恐绝望地望向墙上的巨幅海外殖民地地图——代表郁金香国的橙黄色正在那片炽热的群岛版图上被粗暴撕裂、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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