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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泽熔金·铁舰争流·血契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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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泽熔金·铁舰争流·血契山河 (第2/3页)

出一抹嗜血的冷芒。“红溪惨案之前,这片椰林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椰树,都浸透了我们祖先脐带中的热血!荷兰人用刺刀划线,用铁链分割,如今,难道你们炎华又要用算盘的劈啪声在泗水城再划出一条流血带吗?”

    人群更加骚动不安。一个身形瘦削、穿着粗劣麻布衣衫的混血少女阿黛拉,猛地拨开挤在前排的人们。她的动作带着一种绝望的勇气,露出脖颈下方一块刺目的烙印——那是深陷皮肉的“SL-1837”奴隶编号字母与数字的组合。这串冰冷生硬、如同枷锁的烙印,在汗水的浸润下如一条阴毒的蛇在扭动,不仅死死缠住了她纤细的喉咙,更像寒冰瞬间冻结了整个大厅的呼吸。“我阿妈,”她开口,声音嘶哑却穿透喧嚣,“是巴厘岛的舞者,被荷兰人的枪指着,掠来当玩物;我阿爸,”她眼中闪过复杂痛苦的光,“是广东来的糖商,后来破产疯了,跳了海……”她突然一把撕开自己粗麻布衣服的衣襟,让那烙印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彻底暴露出来!“按你们大人先生的法子分,我应该跪在哪块土地的界碑前?该领谁的粥米?华人的还是土著的?或者我是鬼?只配站在界石线上饿死?大人!在你们的秤上,我阿黛拉,究竟是该算华人,还是土著?!”

    “啪!”一声震耳欲聋的拍案声如惊雷炸响!陈敬之霍然站起,剧烈的动作让他咳出的鲜血如同泼墨般洒在案头那册玄黑色封面、烫金大字《同泽法典》上。法典书脊上那条威武的盘龙金印,瞬间被几滴温热粘稠的鲜血染透。“在炎华律法之下,南洋这片土上,只有一种人!”他声音嘶哑低沉,却如同熔炉中迸溅的铁屑,狠狠撞击着每个人的耳鼓。指关节因用力紧握竹杖而煞白。案头的青铜烛台应声爆裂,滚烫的蜡油汩汩流泻,溅落地板,顷刻间凝固成一幅扭曲而无法解读的诡异图腾。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破夜空的闪电,击中了他。

    接下来的七日,总督府成了沸腾的熔炉。数不清的密议、争执、流泪与怒吼在焦糊与硫磺的气息中反复煎熬。最终,陈敬之以病弱之躯,呕心沥血祭出三寸不烂舌与一腔赤诚血,辅以铁腕雷霆与百般智计,近乎残酷地推动着他的构想:置换法!他召集城内最负盛名的画师、匠人、风水师与两地宿老,令他们在硝烟未尽的城中心废墟上,反复用白灰划线、测量、争执。华人商会林阿九最终含泪点头:割让市口最好的三尺土地,于城中心辟出一条笔直的林荫甬道,尽头处重建土著部落的祖魂祭坛。而卡鲁长老亦在斋戒三日、与祖先神灵沟通后,长叹一声,代表部落让出城门口紧邻码头的半亩丰饶土地,供商会营建更大的货栈与商铺。那些被遗忘、被唾弃、被视作禁忌与负担的混血族群,则被陈敬之钦定为第一批受益者——优先划拔港区腹心地块新建住所。

    方案的最终成形,源于一次不期而遇的爆发。混乱嘈杂的人群中,阿黛拉突然从蓬乱的发髻里抽出一根兽骨磨成的旧发簪,在布满尘土和蜡油的地板上,狠狠划刻起来。骨簪尖利,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巴厘岛三叉戟的海神图腾,妈祖雍容的船形冠冕轮廓,爪哇稻穗环绕的山神祭祀符号,三者在骨簪的挥洒下奇迹般地融为一体,交汇点形成一个复杂而和谐的光轮!“就这样建!”她喘息着,指尖因用力划过石板而渗血,狠狠点在那交汇点上,“就把城市中心的钟楼,建成这个样子!把海神、妈祖、稻神的庙宇神像都放在这一层!”

    卡鲁长老浑浊的目光凝视着画匠根据阿黛拉草图绘出的三层楼宇全息幻影图:底层喧嚣的农贸市集人声鼎沸(那是生计);中层窗明几净的双语学堂书声琅琅(那是未来);顶层庄严肃穆的联合宗祠香烟缭绕(那是融合)。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学堂的轮廓上,仿佛穿过时光看到了无数稚嫩的童声一起诵读的场景。倏忽间,他猛地从腰间拔出随身佩戴的、象征部落长老权力的鲨鱼齿割皮小刀,没有丝毫犹豫,在自己的左掌心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热血如泉涌出。他没有痛呼,而是将这只流血的手掌,重重按在了那卷曾被视为不祥之物的旧《土地法》羊皮之上!热血迅速浸透干枯的羊皮纸页,模糊了上面冰冷的条文符号。“只要学堂盖起来,让孩子们同坐一堂,同读一本书!”他举起那只血淋淋的手掌,声音嘶哑而高亢,“土地的事,我塞卡塔部落,分毫不再争!”

    与此同时,爪哇腹地,布罗莫(Bromo)火山狰狞的脊背上,依旧飘荡着未曾散尽的硝烟。粗大的硫磺气柱混合着烧焦的尸体与火药残留的气味,熏得人睁不开眼。李定边的第四师精锐,踩着尚未完全冷却的黝黑熔岩台地,如同冷酷的机械军阵清剿着最后的抵抗巢穴。

    “将军!”一个土生土长的向导,手指突然颤抖地指向一处被巨大火山岩遮蔽的岩壁裂缝——缝隙深处,一扇锈迹斑斑、厚重得如同墓门般的铁门隐约可见!门楣上方,一行郁金香国语言的阴刻文字被硫磺熏得漆黑扭曲:“ARCHIEF - RASSENZUIVERING”(种族纯化档案室)。

    “给我撬开!”李定边眼中寒光一闪,声如金铁交鸣。

    工兵的钢锹狠命凿击钢门的巨响,如同敲响了地狱的丧钟。锈蚀的钢铁在巨力撞击下剥落,如腥臭的黑红色碎雨漫天纷洒。地库大门轰然洞开,一股浓烈刺鼻、混合了防腐樟脑粉、羊皮腐败与凝固污血的恶臭扑面而来,让身经百战的士兵也不禁掩鼻后退。李定边,这位身经百战、心如铁石的将军,将官马靴踏在厚厚的尘埃与散落的骸骨之上,靴底粘着大片凝固如酱的暗黑污迹。库内景象令人窒息:数十排沉重的黑色铁皮档案柜,如同墓碑般沉默而密集地堆叠着,直抵低矮幽暗的穹顶。十万份用细麻绳捆扎、泛着灰黄油光的羊皮户籍册,在厚厚的白色樟脑粉剂下沉睡,却又在破门而入的光线下狰狞苏醒。每一册封面上,郁金香文字清晰地标注着冰冷的分类标签:“Zuiverheid Chinees”(华人纯度)、“Percentage Inheems Bloed”(土著血统百分比)、“Kleurling Klasse”(混血等级)……随意翻开任何一册,里面不仅记录着每一个名字的出身、信仰、体貌特征,更附带着荷兰殖民当局如何根据这些档案进行分化、挑唆、构陷、杀戮的详细密令原件:1832年的“椰林械斗”惨案,档案深处清晰地记录着荷属总督府秘密向对峙双方发放步枪和火药的手令;1857年蔗糖工大暴动,档案揭露根源在于荷兰工头接到密令,故意克扣土著工人薪水去补贴华人监工……

    李定边的脸颊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这些散发着腐朽毒气的柜山卷海,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彻底抹去。他从副官手中夺过一支熊熊燃烧的松脂火把,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点火!”

    火把如同陨星,呼啸着被投入堆积如山的档案深处。轰!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上去,瞬间腾起!烈焰如活物般翻滚扭曲,那些珍贵的、罪恶的、冰冷的羊皮纸在高温中迅速卷曲、焦黑、化为飞灰。火影摇曳中,无数燃烧的碎片飘飞升腾:一张印着华人商号“荣记”红章火漆印记的残页烧得通红;一张绘制着土著巴勇部落守护神图腾的扉页在烈焰中徒劳地挣扎最后的神韵;一张粘着一个混血少女廉价肖像的卖身契在火苗尖尖上舞蹈……焦黑的纸灰如同千万只被释放的怨毒黑蝶,在灼热的气流中盘旋翻滚,每一片上都烙印着“Zuiver”(纯血)、“Gemengd”(混血)、“Inferieur”(劣等)这些如同诅咒的字眼。火焰最后吞噬到最底层一册异常厚重、封面题着“HUWEIJK – CHINEES & INHEEMS”(华夷通婚录)字样的深黄色羊皮大册。其扉页上,是最后一任总督优雅华丽的花体手迹签名,下方是他亲笔题写的执政箴言,此刻在烈焰中显得格外刺目:“Verdeel en Heers, zoals het Splijten van Bananenplanten”(分而治之,如分割香蕉茎干般轻易)。

    火焰吞噬了一切痕迹。灼热的灰烬被炙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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