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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庭前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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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庭前槐 (第1/3页)

    枯叶飘落。

    在肃杀的、凝固了硫磺恶臭的空气中,那片枯黄的槐叶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擦过郑墨染血的皂袍下摆,最终落在他脚前冰冷坚硬的泥地上。

    十步之外。

    屠睢的目光,如同两道从九幽寒潭深处射出的冰锥,穿透了弥漫的尘埃与无形的威压,稳稳地钉在郑墨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平静之下,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审视与裁决。

    县寺前庭,死寂无声。唯有远处龙首原方向传来的、沉闷如大地呜咽的崩塌余音,以及那遮天蔽日的污浊烟柱,如同巨大的、沉默的注脚。

    郑墨挺直脊梁,承受着那目光的千钧重压。左臂的伤口在冰冷空气的刺激下阵阵刺痛,后背的闷痛如同无形的巨石压迫着胸腔。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浸湿了鬓角。但他没有低头,没有退缩。那双深黑的瞳孔迎向屠睢,里面燃烧着同样冰冷、同样决绝的火焰。火焰深处,是骊山刑徒颈后的勒痕,是杜家满门的血腥,是县狱库房冲天的烈焰,是龙首原那吞噬一切的火眼深渊,是田不礼临死前扭曲的面容和那句破碎的“万世棺椁”!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膨胀,几乎要压垮庭中所有旁观的生灵。赵书佐等人早已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连呼吸都停滞了。拱卫的郎卫如同玄铁浇铸的雕像,面具下露出的眼睛冷漠如冰,只有战马偶尔不安地喷着鼻息。

    终于。

    屠睢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郑墨染血的左臂和那包扎得异常厚实、却依旧渗出暗红痕迹的衣袖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抬起来,重新落回郑墨的脸上。

    “郑墨。”屠睢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久居高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庭院,“骊山一别,未及半载。云阳令史,秩三百石,掌一县刑名,位虽不高,责亦不轻。”

    他的语调平缓,如同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旧事,但那平静之下蕴含的锋锐,却让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本官奉诏巡察北地,行至频阳,惊闻云阳西北山崩地裂,硫火冲天,恶臭弥城。疑有地龙翻身,祸及黎庶。遂兼程而来。”他微微侧身,目光扫过远处那依旧翻滚的污浊烟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也被那来自地狱的气息所扰,“然入城所见,非止天灾。云阳县丞田不礼,擅离职守,踪迹全无。县寺之内,人心惶惶,案牍积尘,刑名荒废。”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郑墨身上,那古井无波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郑墨的身影,清晰得令人心寒:“而你,云阳令史郑墨,身负新创,袍染血污,印信不明,行踪诡秘。立于庭前,气息不稳,眼藏戾气。”

    屠睢的声音陡然转沉,如同闷雷滚过云层,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郑墨:

    **“告诉本官——**

    **云阳县丞田不礼,今在何处?!”**

    **“龙首塬下,那吞天噬地的火眼,因何而崩?!”**

    **“你身为令史,身负之伤,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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