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生者的地狱 (第2/3页)
一股强烈的呕意直冲喉咙。费尔南多猛地丢下刀叉,捂住嘴,冲出了餐厅,踉跄地扑向一楼的洗手间。他跪在马桶边,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眼前金星乱冒,雪山上同伴们或麻木或期盼的脸交替闪现。
餐厅里一片死寂。玛利亚的眼泪终于滑落,她无助地看向丈夫。塞尔吉奥重重地叹了口气,脸色铁青。亲戚们面面相觑,有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有人放下了餐具。精心准备的欢迎宴席,在无声的崩溃和冰冷的尴尬中凝固了。
窗外,不知哪家邻居的电视声音隐隐传来,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清晰地飘进死寂的餐厅:
“……关于安第斯空难幸存者依靠分食遇难者遗体维持生命的报道引发巨大伦理争议,教会方面表示将展开调查,以确定此举是否构成不可饶恕的亵渎之罪……”
塞尔吉奥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砰”地一声狠狠关上了窗户,隔绝了外面世界冰冷的评判。但那声音,如同判决,已经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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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报纸上的荆棘冠冕(舆论风暴)
接下来的日子,费尔南多如同困兽,被囚禁在名为“家”的牢笼里,却承受着来自全世界的目光炙烤和言语鞭笞。
报纸的头版头条不再是劫后余生的奇迹,而是耸人听闻的标题和刻意模糊处理的照片:
《安第斯食人族:生存还是罪恶?》*配图是运输舰靠岸时费尔南多裹着斗篷低头躲避镜头的瞬间。
《上帝已死?——神学家拷问雪山幸存者的道德底线》旁边配着圣经插图和雪山航拍图。
《文明的崩塌:从橄榄球队员到食人者》文章旁边甚至刊登了以前球队合影与模糊的雪山场景对比。
更不堪的是街头小报和广播里的煽动性言论:
“他们本可以选择光荣的死去!而不是像野兽一样啃食同伴!”
“想想那些孩子的父母!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被当成了食物吗?!”
“这是对上帝和人类尊严的终极亵渎!他们应该被送上法庭,而不是被当成英雄!”
费尔南多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厚厚的窗帘紧闭,隔绝了外面刺眼的阳光和更刺眼的目光。但那些报纸标题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那些恶毒的评论像毒蛇,钻进他的耳朵,噬咬着他的神经。他拿起一份报纸,手指颤抖着,目光落在“食人族”那三个加粗的黑体字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想活下来…”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他猛地将报纸撕得粉碎,纸屑如同雪花般飘落。但这并不能驱散那些声音。邻居的指指点点,路人异样的眼光,甚至家里电话铃响起时那刺耳的铃声,都让他如惊弓之鸟,浑身紧绷。他觉得每一个看向他的人,眼神里都带着无声的质问和鄙夷:你吃了谁?味道怎么样?
身体也在发出警报。持续的腹泻和胃痉挛折磨着他,古斯塔沃医生开的药似乎收效甚微。极度营养不良后的补充进食,让他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更糟糕的是失眠。只要一闭上眼,安第斯的寒风就在耳边呼啸,白雪皑皑的山谷如同巨大的白色棺椁将他包围。他看到卡里托斯空洞的眼神,看到南希痛苦的面容,看到雪地上覆盖着白雪的隆起……然后,那些白雪会突然消失,露出下面青紫色的、熟悉的脸庞!有时是队友,有时是朋友,他们睁着空洞的眼睛,无声地质问他:“为什么是我?”“我的肉好吃吗?”
他常常在深夜尖叫着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膛。黑暗中,他仿佛看到房间的角落里,站着那些被他“食用”的同伴,沉默地注视着他。巨大的罪恶感和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获救?这根本不是救赎,而是坠入了另一个更深、更黑暗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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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忏悔室的沉默(教会与医生的诊断)
巨大的压力下,幸存者们被教会召集。不是欢迎,而是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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