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 在教室里 (第3/3页)
在我的眼前。那位官员让姨太太给我敬茶,大笑时的样子,也在我面前。”
“那刻我的感觉不是愤怒,不是荒谬,而是清晰意识到了……我真的在目睹着历史。我整个人生中,唯一一次,有那么真切清晰地感觉。”
曹轩说。
“我无比明白地知道,不管老蒋有多少个师,有没有美援,不管他在报纸上怎么说的,怎么宣传的,不管他能杀多少人,不管战争一旦爆发,走向是怎么样的,初期是顺利还是艰难,我都知道,最终会赢的一定是我党。”
“这就是历史无法抵挡的浪潮。”
第二天。
曹轩把家当收拾好,随便收拾好了行囊,带了这些年收集好的版画,买了一张当天最早的船票,便由沪上坐船去了津门,然后直接便去了陕北。
“顾为经,你告诉我,这算不算是对我人生影响最大的一位画家?”
老先生问道。
顾为经点点头。
“那那位僧人呢?他见到你怎么说。”
“死了。”
曹轩说道。
“他组织武装部队和群众反击日本人的扫荡,在40年代初便牺牲了。战争期间,千千万万人都在死去。”
老人的语气很平静。
听不出明显的情绪起伏。
良久。
他才又说道。
“我一直都很很后悔,小时候的顽皮。”
“毕加索是一位伟大的画家,他也一样。他们全都是人类艺术史的一部分,尽管两个人的受人关注完全不同,对我而言,他也许比毕加索,在脑海里印象更深。”
顾为经沉默了。
他感受到了老人胸膛里所涌动的情感。
大约,这样活生生的在流动的东西……就是一个艺术家,不会成为迈达斯的原因吧?
想起明天他还会再遇见萨拉,顾为经询问了老师最后一个问题。
他讲述了那天自己因为以为维克托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而向萨拉发火,结果被人家奚落得无地自容的事情。
顾为经问曹轩,他做的对么?
曹轩说,不了解的情况下就妄下结论,大约是不对的。但……为了其他人,因为其他人遭受了不平等的对待,就勇敢的站了出来,以损害自己为代价,向着更强者发起挑战,大约又不能说是错的。
尽管这是一场乌龙事件,曹轩觉得顾为经做的不算太坏。
保持沉默,总是很容易。
保持勇气,总是相对更难的。
顾为经所欠缺的只是更多的思考。
——
“譬如现在似的冬天,我们只有这一件棉袄,然后必须要救助一个将要冻死的苦人,否则便须坐在菩提树下冥想普度一切人类的方法去。”
“普度一切人类和救活一人,大小实在相去太远了,然而倘若叫我挑选,我就立刻去菩提树下坐着,因为免得脱下唯一一件棉袄来冻杀自己。”
——鲁迅·《娜拉走后怎样》
——
音乐的声音总归是能让人沉思的。
年轻人拉的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几个月的努力,终于让他拉的琴声听上去像回事了,就像公交站台上标准化印刷着的广告传单。若说有什么超卓拔群的艺术性,显然没有,但也绝不至于说丑得无法入目。
纵然,这些天下来,除了亲朋好友以外,真正能称得上懂行的……只有一只奶牛而已。
可俞伯牙与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
知音本就难觅。
既然有了一只大奶牛,也就不如担心弦断有谁听了。
他站在二层的窗户边,静静地拉着琴,希望在音乐声里,把内心深处的紧张感全部的释放掉。
琴声完毕。
房间的敲门声在同一时间响起,顾为经拉开了房门。
“客人们都在等着,小姐在楼下。”艾略特说道。
顾为经点头。
他和安娜的私人秘书一起鱼贯走出房间。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层的大厅里安娜和萨拉正在桌边一起喝茶。
满场的客人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