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东西两城隍 (第2/3页)
的和尚们抬着热气腾腾的粥桶来到各个里坊。自古赈济,筷子插进粥里能立起来,就是了不得的善政了,可轮转寺的粥非但能立起筷子,粥里还加了猪油渣、碎肉糜,大勺一搅,白生生的米里泛着亮晶晶的油光,让人肚里“咕咚”,口水直流。
以往见着轮转寺的僧人,大多是一副不染尘俗的漠然面孔,可此番来施粥的和尚却一个比一个和善,遇见面带病容的,道一句“世事多艰”,拿几个钱叫他去抓药看病;看到衣衫褴褛的,说一声“苍生可怜”,扯几尺布让他去裁衣御寒。
人人都说,妙心禅师此番赈济,每天都是好几万两银子丢进贫苦百姓的嘴里,为此倾尽了寺产,连佛像的金漆都刮了下来,为百姓换了米粮。
钱塘咸感恩德。
也不是没人作怪,比如有刁滑之辈贪小便宜,反复排队领取粥食;比如有人抱怨粥里多是陈米杂粮,吃来一股子霉味儿;比如有人讥讽明明是寺庙粥里却有荤腥,看来和尚们个个白胖是有道理的;比如有人质疑轮转寺中所供乃是河南三藏的金身遗褪,此金身非彼金身,又非真是黄金打造,刮下来也是腊肉屑、骨头渣,哪儿能当钱使?
然每有人公然传怪话,不需一个时辰,便有激愤者找上门,用拳脚与他讲讲佛法、论论良心。
东西两城隍这一轮交锋下来。
李长安望见天上莲池,明黄之色势头大涨。
…………
十三家又传法旨,言市场萧条、坊间苦闷,要联合诸寺观于各坊搭戏台唱社戏,以娱神乐人。城中大户纷纷响应,献出了家伎私伶,又大撒银嫖,将城内戏班乐师倡优一扫而空。
一时之间,半城“咿呀”,半城琴弦,每座戏台观者如堵。
然而,最初的新鲜劲儿散去,看戏的人却一天少过一天,原来戏台上唱的都是些目连戏、神功戏,千篇一律全是善恶因果、祖师功业。
人们兴致渐乏之际,每座戏台对面却悄然搭起一个个小棚子,熟悉的简陋,熟悉的麻衣师公。但这一次,他们一没穿麻衣,二没讲《麻衣律》,拿个竹梆子或铜锣,“哐哐”几声把人聚过来,开口讲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佛,而是钱塘家长里短的故事。故事从真人真事里采集而来,再经黄尾润色,这厮文采斐然,又不像和尚们顾及脸面,怪异粗俗一概不避,怎么耸人听闻就怎么来。听众初听只觉有趣,再听便觉熟悉非常,仿佛自家境遇,不知不觉便拔不开脚了。
渐渐的,被“咿咿呀呀”吸引来的观众却一个个舍弃了戏台,挤到了那小小的草棚下。
最开始,还是师公们在讲黄尾编写的故事,后来有知情者们纠正这里不对那里有误,再后来,人们干脆讲起来自家的故事,入夜了也不舍散去,打起火把,换到神祠,直说到天际白,迟觉身上饥寒,人们才恍惚想起,若非李城隍,何得今日安寝?
第二轮。
天上莲池明黄势头一滞,青色渐郁。
…………
十三家再传法旨。
言钱塘近日之多劫难,皆是人心不古、鬼神不定的缘故,所以决定开水陆法会,由祖师们亲自讲经说法,以施斋祈福、超拔冤孽。
一经传出,群情汹涌。待到法会一开,大半钱塘之人蜂拥而来,法会设在栖霞山下,尽管已尽量扩大场地面积,却仍旧容不下所有信徒,为争抢位置,信徒争吵甚至厮打起来,十三家不得不派遣大量兵丁僧道维持秩序。
千盼万盼等到祖师出场,天上阴云也散,海边冷风也止,唯有阳光温暖和煦照人。有幸入场的,得祖师恩许,可以抬头望见佛容,人人激动不已甚至有人晕厥;没能入场的,遥听得祖师仙音,也个个痛哭流涕。
每日法会结束,无需捐献,信徒都可得净果一枚,据说可以消灾除病,且再附赠锦衣城隍小像一尊,放入家中供奉,能招福气辟邪祟。
麻衣城隍这头,没经可讲,也没会可开。
只能叫大伙儿都穿上麻衣,走访城内外千家万户,实实在在去听人困顿,解人急难。
然而……
访得一做苦力的老鬼,他魂体为劳累所坏,几乎难成人形,可想攒出的轮回银却还遥遥无期,几个师公凑了凑钱,却个个穷得毛光鸟净,凑的钱连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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