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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总是各自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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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总是各自修行 (第3/3页)

上山,去往那座大岳正殿,叩见神君。便是知晓真相,会被问罪受罚,少年也认。

    少年心中只是认定“百善孝为先”一个道理不放松。

    魏檗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陆神打了个稽首,“见过陈国师。”

    陈平安拱手道:“陆道友不必客气。”

    陆神说道:“称呼为道友,岂不是客气。”

    陈平安一笑置之,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跟陆神直接说起“徐獬泄密、涉及陆氏”一事。

    按照那位金甲洲剑仙徐君的说法,在陆氏内部掌管司辰师一脉、道号“黄舆”的陆虚,在那座“祖师堂”有一席之地。

    陆神听到这种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言语,心弦紧绷之余,反而轻松几分,知道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毫无斡旋余地的地步,陆神也不说什么“国师想要如何”的废话,直截了当说道:“我近期亲自走一趟中土,与陆虚好好计较一番。返回家族之前,我会留下那份天都峰地契,将来一封书信寄往国师,陈国师不满意处置结果,一座天都峰就当是提前准备好的赔礼,反正与其被抢,还不如白送。”

    陈平安虽然早有预料,却也被陆神这番“市井白话”给说得无言以对。

    陆神看着天光,心中豁然,对于天时地利人和有了些新的见解。

    陈平安说道:“先是因为散道一事,三教辩论不得不延期,之后又是那场天地通,再加上青冥天下也由升平转入乱世,所以礼圣就有个想法,将三教辩论变成百家争鸣。具体时期待定,现在还不好说。”

    陆神大为错愕,思量片刻,问道:“兵家选谁?”

    陈平安答非所问,“你们也要早做准备。”

    陆神稽首致谢,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我能否将此事告知他人?”

    陈平安笑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陆道友随便跟人聊。”

    陆神便有了先处理好家务事再去云游天下一趟的打算。

    瞧见前边的两个身影,冯玉庐拣选山路边缘,放缓速度骑马而过。

    骑马出十余丈外,打马快行之前,不喜功名、只好行侠的少年,忍不住转头望向那个青衫男子。

    冯玉庐总觉得这个男人,虽然相貌普通,服饰寻常,可要是细细琢磨起来,却是像个公门里边当官的。

    等到少年策马离去,陆神也已经重返天都峰,魏檗跟上陈平安,好奇问道:“十一境武夫,打不打得过十四境修士?”

    陈平安斜眼这位既不是武夫也不是修士的神游神君。

    魏檗懒洋洋笑道:“谁不想知道答案,只是他们没机会当面询问而已,我恰好有。”

    陈平安想了想,说道:“毕竟空口无凭,得打过才知道。”

    朝萧愻递出那一拳,陈平安可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不过萧愻体魄的坚韧程度,确实超乎想象。

    魏檗问道:“近期作何打算?”

    陈平安说道:“除了在其位谋其政,当好大骊国师之外,一,继续搜集金精铜钱,配合那些斩龙台,用以炼剑,提升品秩。二,大举炼物,以量取胜,比如刚刚就从陛下那边搜刮了不少库藏法宝,暂时够用了,准备尝试一下留人境的一步登天。三,夯实武道境界。”

    魏檗说道:“我这边还有一些私藏,攒下些家底,零零散散的,大概有个半百件,品秩肯定高不到哪里去,却也不至于磕碜,你需要的话就都拿去。”

    魏檗很快又补了两句,“当然包括小陌送我的两样见面礼。”

    “我是山岳正神,淬炼金身全靠香火,用不着这些外物。”

    不知想起了什么,陈平安咧咧嘴,伸手揉着嘴角。

    只要参加了披云山的夜游宴,公鸡都要下俩蛋才能走。

    得是把那些山上神仙逼到了什么份上,才说得出这么通俗易懂的俚语。

    陈平安有些愧疚,之所以会有一场场夜游宴,自己这位落魄山的山主就没点数?

    魏檗见陈平安神色古怪,追问道:“看不看得上,都给句准话?”

    陈平安拍了拍魏檗的肩膀,“我跟你客气什么,照单全收,不打欠条。”

    魏檗说道:“除了曹慈,你现在再找武夫过招切磋,应该没什么裨益了吧,豆腐是做不了磨刀石的。“

    陈平安笑道:“别把止境、山巅境说得那么不堪。”

    魏檗说道:“我会按例护送陛下到宝瓶洲最北端,不如你帮忙跟文庙讨要一份山神走水的关牒,我也好难得假公济私一次,走趟神往已久的北俱芦洲。”

    陈平安气笑道:“魏神君也晓得是假公济私啊?”

    魏檗理直气壮说道:“善法不外乎人情。再说了你在文庙那边面子大,脸皮也厚,怕什么。”

    陈平安说道:“有你这么一边骂人一边求人的?”

    魏檗笑了笑,北岳地界境内,尤其是披云山,无数的心声,祈愿消灾的,求财求功名的,如江河浩荡,都汇聚到了大殿的那尊金身之上。百姓人家,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朝廷封正的山水正神却是无此便宜事了。

    陈平安突然问道:“我直到现在,都很难将你跟当年那个邋里邋遢的土地公想到一块去,当年为何选择那副尊容示人?除了心灰意冷,想要跟过往身份撇清关系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原因?”

    除了名动天下的夜游宴,需知魏神君的相貌气度,也是在宝瓶洲极负盛名的。

    魏檗反问道:“不理解?”

    陈平安说道:“很不理解。”

    魏檗说道:“想一想朱敛。”

    不说他魏檗,比如不修边幅也被视为落拓不羁的风雪庙魏晋,又例如放浪形骸的米裕,还有的曹慈等等,哪个会在意自己的相貌,就更不必谈朱敛了。

    陈平安点头道:“理解了。”

    理解归理解,可陈平安还是忍不住嘀嘀咕咕,骂了几句。

    魏檗乐呵,说男子相貌周正,不跟说女子容颜清秀是差不多的意思?

    不过说句公道话,陈平安在少年时,除了肌肤黢黑,其实模样还行的。等到后来学拳练剑了,读书多了,增长见识,不也能与“腹有诗书气自华”沾点边。

    等陈平安到了国师府,站在树下数桃花的宋云间终于放下心来。

    裴钱和郭竹酒在屋内记录战场见闻,不肯错过一个细节。

    谢狗通宵达旦趴在多宝楼顶层的地板上,手边有一大摞奇思妙想的手绘图纸,任劳任怨的谢首席,当然没忘记让容鱼姐姐送来一份宵夜,犒劳犒劳自己。

    曹晴朗和林守一正在争执某部典籍上边的某个义理,不念半点同门情谊,只差没动手打架了。

    沉义读书之用功,同样令人钦佩。沉浸于书中人物的爱恨纠葛,时不时为之拍案叫绝,为之潸然泪下。

    一座山中冷庙子里边的老道长,随缘言语,用当年自己从观主师父那边听来的道理,告诉了那个一大早就登门的香客,为何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姓陈的香客听过答案,认真思量片刻,说受教了。老道长说只是一己之见。那姓陈的香客说是正见,老道长忙说不敢当。他们相谈甚为融洽投契,分别之后,各自修行,只是相约有空再喝茶闲聊,依旧知姓而不知名。

    天地之“道”是强名之,众生之“善”亦然,古往今来天造地设的路上,善近道而已,人若行善便天然近道。既然先贤早已洞见此理,我辈后学只管放心行之。

    大骊京城的城门那边,依旧来来往往,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进京求功名,道上络绎不绝,有人黯然失望回顾昨日的起落,有人怀揣着热烈的希望看待今天,城内高官显贵家里的凌霄花开在高高的地方,城外田埂上边的野花攒簇在一块儿,人们的悲欢离合,贫富穷通,来过走过,都在这一座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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