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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难得的纯粹的感觉又回来了。没有皇位、没有政治、没有杨坚和独孤皇后、没有一切的旁人……就只是他,只是我。
门一推就开,他走进来。
我扔下笔,自然而然地跑过去,搂住他的身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似乎感觉得到血流从他肌肤下汩汩地流过去,幸福的感觉溢开来。
都不说话,一开口就会将这样的静谧和纯粹破坏掉。如果可以,我宁愿这样一直到世界末日。
过很久,他放开我。“听说皇后差点将你嫁了。”他仔细地打量我,又来察看我的头发,“没剪掉很多吧?”
“没有,只一点点。”
他又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喃地说:“阿婤,我真是后怕。”
我能想像。我也是。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来想办法。”他说。
我“嗯”一声,不抱太大希望。现在我在独孤皇后面前话说得越来越死,哪里还有还转的余地?只好先享受这一刻。像歌里唱的,当成是末日来相爱。我们不是唱歌,我们的末日随时都会在眼前。
杨广轻轻地吻我,而后一点点加重力道,沿着我的脸颊到我的脖颈。天气燠热,我们都只穿纱衣……我仅余一点点理智提醒他:“会有人来!”
“阿婤……”他喃喃,从未有过的绵软语气,“让我们放纵一次。”
让我们放纵一次。
我仅余的理智在刹那间崩溃。
他走时对我说:“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我们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我会等到疯掉。”
我心里凄然,脸上在笑,“你老早就说过你已疯掉。”
上来吻我,缠绵悱恻,几无法分开。
然后又说:“杨秀以后不会再威胁到你。”他居然连名带姓地呼他,可见心里已没有剩下什么兄弟之情。
我“嗯”一声,没有追问他打算怎么办。
不久,益州属官上奏,杨秀车马拟同天子,恐有异心。
可想而知,这一下又是轩然大波。我自然也听说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真是假,只知道这件事突然揭出来,背后自然是有一只手在操控的。
杨坚当然大怒,当即下令原州总管独孤楷率军前往益州锁拿杨秀。又听说,杨广率群臣恳求,以皇后身体有恙,不必先行锁拿,只是传召蜀王回来查问。杨坚拗不过,准许。
如此杨广里里外外的戏都做足。
杨坚颁下旨意,任命独孤楷为益州总管,前往接替杨秀,这一来已是实质地剥了杨秀的权。但我想,杨广既已发动,必定不肯就此善罢甘休的。
果不然,杨秀未至,独孤楷的奏折已到,详详细细地叙述了接任的经过。说到杨秀坚持不肯交印上路,左右人劝他,杨秀反道:“这是我家的事,要你们管?”又说自己百般苦劝,方才劝得他上路,然而杨秀行未满百里忽又反悔,查看城中动静,见独孤楷严阵以待,方才不得不作罢。
独孤楷是个聪明人,只管叙述,不置一字评论,看似只是十分公正地将实情告诉给杨坚。
杨坚气得头疼了一天。又叫人瞒着独孤皇后。
独孤皇后这一向时好时坏,左右的人轻易也不敢告诉她,因此这件事居然一直瞒牢了,不曾叫她看出什么异样来。
不几日,益州属官司马源师的奏折也到了,所说与独孤楷并无太大出入。
杨秀大约不知道,他的罪在归来大兴之前已经落实。
他在朝中的口碑一向寻常,不会有朝臣下死命替他说情。大多数的朝臣袖手旁观,只有少数的人替他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杨谅那边的人,还巴不得落井下石。
倒是杨广又以手足之情出面,狠狠地说了番情,劝着杨坚不要立即处置杨秀。
杨广若置身事外,淡淡地说上几句,也就罢了。看他如此卖力地唱红脸,我想他身边自有唱白脸的人,不是杨素也有别人,总之这一回,杨秀是在劫难逃。
不,我并不同情杨秀。
我没有那样宽宏大量,会忘记那一日的事情,那般**,仿佛烙印在骨头里,冷不丁就让人打个哆嗦。
况且他也真没有什么治世之才,由着他闹能对谁有好处?还不如管束起来。
但是杨广……
我的心猛地坠一下。
我悄悄地关心了这几年的朝政,数这一回看得最明白。他是怎样隐忍,怎样聚集力量,怎样务求一击必中,又怎样在周旋中保持他自己丝毫不伤。
他是个中高手,也冷血,像武侠小说里的剑客,专注、敏锐、一剑致命。
他眼里没什么兄弟,只怕,唯有有用的人,和阻碍两种。未来他会变成隋炀帝,也许真的不值得奇怪。
如果杨谅再继续闹下去,我想下场也不会好。
我替杨勇担心。其实是替阿云。我不记得史书上杨勇是何时死的、如何死的。只是想起杨广曾经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们,才稍稍地安一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