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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雨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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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雨夜归人 (第3/3页)

色西装,脱下来时她特意熨过,左内袋里鼓囊囊的,他含糊说是“客户送的小礼物”,现在想来,分明是给柳曼丽准备的那个丝绒盒子。她要亲手把盒子拿回来,不是贪图里面的东西,而是要让周建明看看,他藏着掖着的背叛,早被她看得通透。

    摊牌的话她也在心里过了好几遍,不吵不闹,就坐在他那间摆满荣誉证书的办公室里,把朋友帮整理的流水、豪宅合同照片,还有刚才在观澜国际门口拍的奔驰车照片,一一摆在他面前。她要问清楚,这三十年的同甘共苦,在他眼里到底值多少;要问清楚,那些他说“加班”的夜晚,是不是都和柳曼丽耗在一起。然后,她会把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最上面,财产分割、孩子的抚养权,一条条写得明明白白,容不得他含糊。这段早被蛀空的婚姻,该结束了,与其在空壳里耗死自己,不如早点抽身,给彼此一个了断。

    这些细碎的温暖像点点星光,在她被背叛的黑暗里亮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花瓣上的泪渍,忽然觉得那不是悲伤的痕迹,反倒像给这洁白的花添了几分韧性。就算失去这段早已蛀空的婚姻,又算得了什么?她有热爱的事业,有关心她的亲友,有能支撑自己站着走下去的底气——她的世界从来不是只围着周建明转,而是装着一整个饱满鲜活的人生。

    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财产,那是她陪着周建明从无到有攒下的血汗钱;她要保住自己的房子,那是她和孩子们的家;她还要继续站在讲台上,教那些可爱的学生,实现自己的价值。她要带着孩子们开始新的生活,没有背叛,没有委屈,只有平静和安稳。

    公交车驶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细小的水花,在车窗上画出蜿蜒的水痕。苏晚晴把栀子花凑近鼻尖,深深吸了口气,浓郁的香气灌满胸腔,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她仿佛在花香里看见了未来: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在讲台上,她拿着粉笔讲课,学生们听得认真;周末的餐桌上,儿子和女儿围坐在一起,啃着糖醋排骨,跟她分享工作和生活的趣事;她的脸上,是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眼里的光,比年轻时还要明亮。车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天边竟透出一丝微弱的光——那是天晴的预兆,也是她人生的新开始。

    11. 雨夜归人

    公交车在老小区门口“吱呀”停下时,雨已经织成了密网。苏晚晴把栀子花紧紧抱在怀里,帆布包顶在头上,快步冲进楼道。雨丝还是追着打湿了她的发梢,水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帆布包的帆布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三天,物业催了两次也没人来修。她摸索着扶着墙壁往上走,掌心触到的墙皮斑驳脱落,混着雨水的潮气冰凉刺骨。脚下的水泥台阶被雨水浸得发滑,她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稳,像踩在这些年独自支撑的日子里,谨慎却坚定。

    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转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色的光线漫出来,瞬间驱散了楼道的昏暗,也暖了她冰凉的指尖。换鞋时,她的目光顿住——鞋柜最下层,多了一双灰蓝色的男士运动鞋,鞋边还沾着点写字楼楼下的白石灰,是周宇航的。

    心口猛地一暖,她快步走向客厅。沙发上果然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周宇航正低头看着平板电脑,眉头微微蹙着,指腹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像是在核对合同条款。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比大学时又成熟了不少。

    “妈,你回来了。”听到玄关的动静,周宇航立刻放下平板站起身。

    周宇航正快步朝她走来,一把扶住她冰凉的胳膊,触到她浑身的颤抖时,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是不是爸又……”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知道此刻再多质问,都比不上先安抚好母亲。

    他说着,转身快步去浴室拿了一条米白色的干毛巾——那是苏晚晴去年特意给刚上大学的他买的,挑了好久才选中这款新疆长绒棉的,吸水性好,摸起来软乎乎的像天上的云朵,当时周宇航还笑着说“妈买的就是比宿舍超市的舒服”。

    周宇航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她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别到耳后,然后展开毛巾,轻轻覆在她的头顶。他的动作放得极轻,指腹蹭过她微凉的头皮时,特意放慢了速度,一下一下地顺着头发的方向擦拭,生怕用力过猛弄疼她,那模样和他小时候,苏晚晴蹲在卫生间的瓷砖地上,给他擦刚洗完的短发时一模一样。

    “小时候你总说我洗头不老实,擦头发像打仗,”周宇航一边擦,一边轻声絮叨着,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春日里的暖阳,“现在换我给你擦,保证比你当年还仔细。”他低头时,能看见母亲鬓角新生的几根白发,混在黑发里格外刺眼,鼻尖一酸,手上的动作又轻了几分,“妈,以后我长大了,换我保护你。那些不珍惜你的人,咱们都不要了。”

    毛巾的暖意透过发丝传进头皮,顺着脖颈一路暖到心口,苏晚晴看着儿子认真擦拭的侧脸,记忆里那个追在她身后要糖吃的小不点,忽然就长成了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少年。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抱住儿子的腰,将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不再克制,却不再是之前的绝望,而是掺了些许暖意的宣泄。周宇航僵了一下,随即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像小时候她哄哭闹的自己那样,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

    掌心的温度透过毛巾传过来,苏晚晴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涌上来。她连忙侧过头,避开儿子的目光,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走得急,忘了在办公室拿伞。你吃过饭了吗?厨房还有鸡蛋,我去给你煮碗阳春面。”

    “别忙了妈。”周宇航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沙发上,自己则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瞬间变得严肃,“你下午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是不是跟我爸有关?”

    他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父亲周建明的晚归从“一周三次”变成“一月难见五次”他跑业务的时候,好几次看到父亲带个女的,以为是客户,所以父亲应该老早就跟母亲离心了。母亲的饭菜从四菜一汤变成简单的一荤一素,就连以前总挂在脸上的笑,都渐渐被疲惫压得没了踪影。上次他回家,还看到母亲对着空荡的餐桌发呆,手里攥着没拨通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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