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麦子1 (第3/3页)
——他抽烟很快,一支接一支,“李老,你教出来的学生,你了解。念安那孩子……像你,也像台湾那位。骨子里有德国人的严谨,又有国人的权谋。但他太年轻,三十七岁,要统御三十万残军,在异国他乡立足,不容易。”
李宇轩闭上眼睛。他当然知道不容易。去年儿子南下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此去路远,万事小心。”儿子回了一句:“父亲保重,儿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现在这“分寸”,就是清洗、镇压、流血。
“其实我明白,”李宇轩睁开眼睛,声音很平静,“在新秩序建立的过程中,最忠诚的将最先死去,因为他们不懂变通。其次是勇敢的,因为他们冲在最前。最后是狡猾的,因为他们知道何时进何时退。这是没办法的事。”
那位看着他,眼神中有同情,也有理解:“你当年在西南主政时,也经历过这些吧?”
“经历过。”李宇轩点头,“我在西南推行新政,触动了地方军阀的利益。三个月内,暗杀了七个我的得力干将,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学生。最后我只能妥协,新政不了了之。”
他顿了顿,苦笑道:“政治这东西,说到底就是妥协的艺术。但有些时候,妥协就是失败。念安现在没有妥协的余地——三十万人困在异国,前有土著武装,后有台湾方面的压力,内部再不稳,就全完了。所以他必须清洗,必须用最残酷的手段建立权威。这是……别无选择。”
他沉默良久,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终于掉落在桌面上。他按灭烟头,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李老,你说当我们这群理想主义者都从舞台上退场,后面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突然,也太深刻。李宇轩怔住了,看着他认真的脸,意识到这不是随口一问。
他想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阳光移动了一寸,才缓缓开口:“那估计……只能是伪君子和小人的较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