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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精密度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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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七章:精密度的代价 (第1/3页)

    十一月底的武陵山,第一场雪来得毫无征兆。不是那种诗意的、缓缓飘落的雪花,而是山里特有的、被狂风卷挟着的雪粒子,噼里啪啦砸在车间的铁皮屋顶上,像无数细小的锤子在敲打。一夜之间,山谷就白了。

    三号车间里却热气蒸腾。不是暖气,是那台新安装的数控磨床散热风扇吹出来的热风——为了加工德国订单的涡轮盘榫槽拉刀,“701”厂咬紧牙关,用刚收到的武汉订单预付款,加上省工办特批的技改资金,从上海买来了这台二手瑞士斯图特磨床。

    机器是七十年代中期的产品,在国内已经是顶尖水平,但面对德国图纸上0.003毫米的精度要求,依然显得力不从心。

    “问题出在温度补偿。”小陈盯着计算机屏幕上的温度场云图,眉头紧锁,“这台磨床的设计工作环境是20±1摄氏度。咱们车间冬天最多能保证15度,夏天最高能到28度。温差13度,主轴的热伸长就能达到0.002毫米——刚好把精度余量吃光。”

    他说的是“热伸长”——机床主轴在运转中会产生热量,温度升高导致金属膨胀,主轴实际长度会变长。在精密加工中,这是致命的误差来源。高端的机床会配备主动温控系统,把主轴温度稳定在0.1度以内。但这台二手斯图特,只有最简单的风扇冷却。

    王有才蹲在磨床旁边,耳朵贴近主轴箱。他不懂什么“热伸长”,但他听得懂机器的声音。“主轴前轴承的预紧力,调得不对。”他直起身,“声音发‘空’,说明轴承有游隙。温度一高,游隙更大,主轴就会晃。”

    “能调吗?”谢继远问。

    “能调,但需要专用工具。”王有才走到工具柜前,翻出一个自制的、形状怪异的扳手,“我以前修过类似的瑞士磨床。这种轴承的锁紧螺母是反牙的,而且有角度预紧要求——拧紧后再回退15度,然后用止动片锁定。咱们厂里的标准扳手,使不上劲。”

    他演示了一下。那个自制的扳手卡在螺母的专用槽里,严丝合缝。“这是我当年用废的锉刀改的。就这一把。”

    一把扳手,意味着调整一次主轴轴承,最少需要半天时间——拆卸防护罩、松开锁紧装置、测量游隙、调整预紧、重新装配、检测精度……而且这半天里,磨床不能干任何活。

    德国订单的交货期是四个月,但第一批五把拉刀的试制,计划是两个月内完成第一把,然后用这把的经验优化工艺,再生产剩下四把。时间本来就不宽裕。

    “先调。”谢继远拍板,“精度是底线。时间不够,就加班。”

    调整工作从上午九点开始。王有才带着两个徒弟,拆开磨床的主轴箱。里面密密麻麻的轴承、齿轮、密封圈,像一座微缩的钢铁城市。瑞士人的设计极其紧凑,每个零件的公差都以微米计,装配时需要专用工装和恒温环境——这些,“701”都没有。

    他们有的,是王有才那双能在黑暗中摸出0.01毫米误差的手。

    “这里,”王有才指着轴承外圈的一个位置,“有0.5丝的凸起。应该是上次大修时装配不到位,硬压进去的。不磨掉,轴承永远装不匀。”

    “丝”是老师傅们的行话,1丝等于0.01毫米。0.5丝,约等于一根头发丝直径的十分之一。

    “怎么磨?”徒弟问。这么小的量,砂轮一碰就超了。

    王有才没说话。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小块天然油石——不是磨刀的那种,是更细腻的、专门用来修研精密面的玛瑙油石。蘸上机油,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在轴承外圈那个位置,以几乎看不见的幅度,轻轻研磨。

    动作之轻,之缓,像在抚摸婴儿的脸颊。车间里其他机床的轰鸣成了背景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点上。时间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清晰可感。

    十分钟,二十分钟……王有才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手稳得像被焊住了。终于,他停下来,用煤油清洗表面,对着光看。

    “平了。”他宣布。

    继续装配。调整预紧力时,王有才不用力矩扳手——那东西的精度只能到5%,对于需要0.1牛·米级控制的预紧力来说,太粗糙。他用的是一个更原始但更精准的方法:手感。

    锁紧螺母拧到指定位置后,他握住主轴,轻轻转动,感受轴承的阻力。“还差一点。”他再拧五度角——大约相当于螺母前进0.03毫米。再试,“过了。”回退两度。

    如此反复,直到他点头:“好了。”

    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主轴箱重新装好,开机试运行。小陈用激光位移传感器监测主轴端部的径向跳动:0.0015毫米。比调整前的0.003毫米,提升了一倍。

    但温度问题依然没有解决。磨床运行半小时后,主轴温度从15度上升到22度,热伸长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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