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蝉与螳螂 (第3/3页)
玉堂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他已猜到了七八分,“那账册上没有记录的5斤香药,便是被市舶司以报损的名义拿去了吧?这么大的事,为何从没有人告过他?”
庄员外道,“几年前,曾有人告杭州市舶司曾失岁课20万缗,但此事最后也不了了之。说到底,若不是在漕运上做手脚,丢失的货物,如何能运得出去?”
白玉堂听到漕运,脑中如同一道闪电划过,“今日凑巧,瞧了一眼死了的漕运官私下的记录,是庆历初年到庆历四年两浙路漕运的货物清单,他特别在我家船队运送的茶货和香药这两处作了标记,难道是想说些什么?”
叶、庄二人瞧了白锦堂和徐评的记录,又对比自家店铺的账册,叶员外皱起眉头,“奇怪,我们铺子里的账务同大郎所记的不一样?而那死了的漕运官记录却又和大郎的相同,这是为何?”
庄员外翻来覆去看了,突然一拍大腿,人跳了起来,“哼,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大步流星走到桌前,用手指蘸了盏中的茶沫,在桌上快速画着,“你们瞧,原本要送进京的便应是23斤香药,却在杭州发船之前,被人改成了18斤,但船货却一点不少。也就是说,白家的船原本就是送了23斤香药进京,只不过,送到我们铺子里时,23斤变成了18斤。中间的5斤香药,定是在中途被人取走了。”
叶员外沉思许久,摇头道,“这事不对,如果仅是5斤香药,或许确有可能,但瞧这账册上记录的,可不止这些。你们想,汴京人多眼杂,况且还有牙庄司从旁清点记录,想要中途掉包货物,实在不是易事。除非,”他瞧了一眼众人,沉声道,“除非,牙庄司、漕运司,甚至沿途驿站都是他们的人,大家一起动手,这偷货的事便定能被掩盖起来。”
白玉堂不由得自语,“偷了货,他们要拿去做甚么?”
庄员外在一旁接口,“自然是要走黑货、赚黑钱,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白玉堂摇了摇头,“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如此明显的漏洞被我发现了,他们就不怕,我会将证据送上去么?”
叶员外心里同意白玉堂的想法,整件事一定还有别的缘故。他开始有些对白玉堂刮目相看了,他觉得眼前的这位新东家,虽然年轻,才及弱冠,却是难得的脑子清楚。
他向白玉堂道,“漕运司是如此反应。再加上你方才的猜测,我们细想,这事若要传出去,百姓要怎样议论?”
白玉堂猛地被他一激,随口答道,“百姓会说,定是我家帮漕运司官员走黑货,黑了钱,事情败露,兄长畏罪自尽,官员以死谢罪,黑货和黑钱仍在我家,只能是我交了货、纳了钱,替他们抵罪了事。哼,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只要有了钱,人便不再是人,怕是都会变成恶鬼。”
叶员外道,“恶鬼便是恶鬼,他们将人害死,又嫁祸到你的头上。一切只因为我们手里没有证据,到头来只能低头认罪。真好毒的计策!唯今之计,你手里这两份账册不能交出去,不然,便中了他们的圈套。”
白玉堂恨声道,“兄长已死,他们仍不肯罢休,难不成有什么把柄是被兄长牢牢攥着,要我家百十口人一齐陪葬不成。”
蝉鸣,以声音诱惑螳螂。看似是螳螂捕蝉,岂知,不是蝉布下陷阱,诱螳螂上钩。
所幸叶榕修的示警,白玉堂反应也快,他们洞察到对方想要请君入瓮,而距离最后的申诉期越来越近,证据又不能据实上交,如果想了结自家的案子,白玉堂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他必须低头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