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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颜料与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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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颜料与心跳 (第3/3页)

是这样鲜活的、带着温度的曲线,不是颜料堆砌的冰冷色块。每一寸触碰都带着认真的打量,怕重了惊扰她,怕轻了辜负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情。

    陈迹的胸膛贴着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和她的心跳渐渐重合,像两支节奏终于对上的鼓。他的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呼吸里的酒气淡了些,只剩松节油、颜料和汗的混味,竟让她觉得安心。“以前没人敢这样陪我疯。”他的声音埋在她的颈窝,带着点沙哑的委屈,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他们都说我是疯子,说我的画一文不值,说我该找个正经活计,别再做白日梦。”

    周苓的手指慢慢梳理他的头发,把沾在他额角的颜料蹭掉一点,指尖变得五颜六色——红的、蓝的、黑的,像握着一幅微型的泼彩画。“你的画很好。”她轻声说,声音有点哑,带着刚被吻过的濡湿,“上次那幅向日葵,我看了很久,能看见里面的光。不是颜料的光,是活的光。”她知道他要的从不是世俗的认可,不是画廊里的标价,只是一个能看懂他孤独的人,一个愿意陪他在颜料与酒精里坚守的人,一个能看见他画里那团火的人。

    陈迹抬头,看她,眼睛在月光下是深褐色,像盛着融化的墨,里面有她的影子,还有墙上的色彩,层层叠叠,像幅流动的画。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尝到颜料的涩,混着她皮肤的暖,竟觉得比任何美酒都甘醇。“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他的拇指蹭过她的唇角,那里还沾着红颜料,像道温柔的印记,“守着这间破仓库,守着一堆没人要的画,直到把自己熬成灰。”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直到你抱着二锅头闯进来,像道光照进这破仓库。”

    周苓笑了,眼尾弯起的弧度,像画里最柔和的线条。她手指点了点他锁骨上的蓝色,那是她之前按的,现在淡了些,像一块褪色的印,却牢牢印在他的皮肤上。“那道光是你自己的。”她凑近他的耳边,声音轻得像月光,“是你画里没灭的火,是你喂猫时的温柔,是你不肯认输的犟劲。我只是刚好站在光里,看见了而已。”

    陈迹没说话,只是重新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手臂收得很紧,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仓库里很静,只有他们的呼吸慢慢平复,像潮水退去后的沙滩。颜料在皮肤上干了,形成一层薄薄的壳,有点痒,却没人想起来洗——这是属于他们的印记,是颜料与心跳交织的证明。月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他的手大,骨节分明,裹着她的小手,两人的手上都沾着颜料,红的炽烈,黑的深沉,蓝的温柔,混在一起,变成一种说不出的颜色——像他们此刻的心情,分不清是孤独的慰藉,是灵魂的共鸣,还是两个被生活磨得疲惫的人,终于在彼此身上找到了停靠的岸。

    窗外的三花猫不知何时跳上了窗台,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屋里相拥的身影,尾巴轻轻扫过积灰的铁栏,发出细微的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很轻,被仓库的厚墙挡住,只剩一点模糊的响,像从很远的梦里传来。周苓把头埋进陈迹的颈窝,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渐渐闭上眼。陈迹的手指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哄一个孩子,又像在抚摸一幅刚完成的画,动作轻得怕碰掉颜料,怕惊散这份难得的安宁。

    月光还在流,从高窗进来,漫在他们身上,漫在那面泼满颜料的墙上,漫在散落的画稿和空酒瓶上,把整个仓库都染成了冷白。但因为这两个相拥的身影,空气里渐渐生出了最暖的温度,像颜料在画布上慢慢干透时散出的余温,像心跳声里藏着的滚烫。陈迹低头,看着怀里姑娘安静的睡颜,唇角沾着的红颜料还没褪,像颗小小的朱砂痣。他忽然想起自己空了很久的画布,此刻竟清晰地知道该画什么了——不是浓烈的泼彩,不是杂乱的线条,是月光下交握的手,是锁骨上的颜料印,是她眼里的光,是两人重合的心跳。

    他知道,从这个带着颜料与酒气的吻开始,他的画布上终于有了想要的底色——不是红的烈,不是黑的沉,是她眼里的光,是两人交握时,指尖传来的、带着温度的暖。这底色,比任何昂贵的颜料都鲜活,比任何华丽的构图都动人,因为它藏着爱,藏着救赎,藏着两个灵魂终于找到彼此的温柔。窗外的月光更柔了,落在墙上的颜料上,那些杂乱的色块竟像是活了过来,在光里流动、融合,最终变成了一幅完整的画——画里是仓库,是月光,是相拥的人,是颜料与心跳织就的,最温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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