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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颜料与心跳 (第1/3页)
画室的高窗正吞吸最后一缕夕阳,朱砂调的红颜料从陈迹指缝间坠下,在米黄色墙面上砸出炸开的花。周苓抱着半箱二锅头站在门口,铁皮箱沿磕到门槛的轻响,惊得他手腕一抖,又一道红痕斜斜划过先前的色块,像道未愈合的伤口。空气里浮着松节油的冷香,混着二锅头的烈气,还有颜料干凝后发涩的土味,是这间废弃仓库改造成的画室里,最恒定的气息。
“又在跟墙较劲?”她把箱子放在满地空酒瓶旁,瓶底的酒渍在水泥地上晕出深色的圈。陈迹没回头,后背绷得像块上了釉的画板,卡其色衬衫领口沾着块靛蓝,是上周试调新颜料时蹭的,洗了三次都没褪干净。他手里的油画刀还在动,红颜料被刮得薄了些,露出底下隐约的蓝,像雪地里渗的天光。
周苓蹲下身捡画稿,最上面那张是幅泼彩,黑的底色上泼着银灰与赭石,边缘却被手指揉得发皱。她认得这张,上个月在城南废弃画廊的角落见过,标着“非卖品”,旁边贴的画展邀请函早已泛黄,日期是三年前——那是陈迹最后一次参展,据说他当众把评委的“过于晦涩”的评语撕了,泼了满墙颜料后摔门而去。
“给。”她开了瓶二锅头递过去,瓶盖落在画稿上,发出清脆的响。陈迹终于转身,胡茬青黑得像刚磨的炭笔,眼白里布着红血丝,却亮得惊人。他接过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像画里未完成的曲线。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滴在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倒比颜料更像刻意的笔触。
“你不该来。”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蹭过画布,“这里除了颜料和酒,什么都没有。”
“我来买画。”周苓晃了晃手里的画稿,指尖拂过那些杂乱的线条,“这张,我出五千。”
陈迹嗤笑一声,油画刀“当啷”砸在颜料盒里:“别可怜我。上次那个开画廊的,说我这些‘鬼画符’只配垫桌脚。”他转身又要去泼颜料,周苓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那里沾着刚蹭的黑颜料,像道未干的墨痕,蹭在她掌心,凉得发颤。
“不是可怜。”她盯着他的眼睛,“你画里有火。”上次在画廊,她站在这幅泼彩前看了整整一小时,看着那些杂乱的色块在光线下流动,竟看出了燎原的势,看出了困在灰烬里的光。陈迹的呼吸猛地顿了,手腕不自觉地挣了挣,却被她抓得更紧,指尖的温度透过颜料渗进来,烫得他心尖发颤。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画室里暗下来,只有远处街灯的光透过高窗,在墙上投下细长的影。陈迹突然拽过她,低头吻了下去。这吻落得又重又急,像他方才泼向墙面的红颜料,带着不管不顾的决绝。周苓的唇先尝到二锅头的烈,再触到颜料的涩——他指腹的红还没洗去,蹭在唇角,此刻混着酒气渗进齿间,竟生出一种粗粝的甜。
她起初是僵的,指尖抵在他胸前,像第一次面对空白画布时的迟疑。衬衫下的肌肉绷得发硬,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他胸腔里的震动,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桎梏。那点生涩很快被他的呼吸揉碎——他的气息裹着汗味、松节油的冷香、颜料的涩味,还有藏在深处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贴在她的脸上,像一张温热的布。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模样:深秋的雨天,他蹲在画室门口喂流浪猫,怀里抱着半块干面包,满身颜料却笑得温柔,雨水顺着发梢滴在那只三花猫的背上,像他画里不经意的笔触。指尖的力道渐渐松了,转而扣住他的后颈,掌心贴着他发烫的皮肤。
她的回应很轻,却很坚定。舌尖小心翼翼地蹭过他的齿龈,像在试探颜料的浓度,然后微微用力,把那点酒气和涩味都吞了下去。陈迹的身体猛地一震,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把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周苓能感觉到他心跳的震动,从胸腔传到她的后背,像擂鼓,撞得她肋骨发颤,还能听见他喉咙里的闷响,像困兽终于找到出口的低吟。他太久没被这样温柔地对待了,久到以为自己早该和那些未完成的画稿一起,在这间仓库里积灰、腐烂。
他拦腰抱起她时,手臂的肌肉绷得发硬,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周苓的脸颊贴在他的衬衫上,布料沾着颜料和汗水,又凉又热,粗糙的纤维蹭得她皮肤发痒。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蹭过他的小臂——那里沾着的黑颜料是刚调的,加了松节油,还带着点黏性,蹭在她的皮肤上火辣辣的,却不想擦去。行军床在仓库角落,铁架上的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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