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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红绸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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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红绸映喜 (第3/3页)

我带句话,说‘只要守着本分染布,官府那边绝不为难’。”

    沈砚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声音很轻:“多谢周大人。我只想让孩子们学门干净手艺,不想沾朝堂的浑水。”

    “放心。”周大人拍了拍他的肩,“李大人说了,《砚微染谱》他看过,字里行间都是‘守心’二字,这样的人,他信得过。”

    阿竹没敢打扰,悄悄退回来,把话学给苏微听。她望着沈砚的背影,青色长衫在红灯笼下泛着柔和的光,忽然觉得,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疤,那些刻在骨头上的怕,终会被这样的信任一点点熨平,像染坏的布经过反复漂洗,慢慢显出干净的底色。

    夜里的喜宴散了,新人被送进临时布置的新房,红烛的光从窗纸里透出来,映得“烟霞色”的窗纱像团流动的火。沈砚靠在竹椅上,苏微坐在他脚边,给他敷着艾草膏,账房里还飘着喜饼的甜香。

    “明儿长大了。”沈砚的声音带着点微醺,右手轻轻敲着案上的染谱,“当年他蹲在落霞镇的槐树下哭,说‘再也见不到爹娘了’,我还怕这孩子长不大。”

    苏微想起那个雪夜,她把沈明搂在怀里,他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襟,像滴进靛蓝缸的墨,晕开片化不开的涩。“现在好了。”她替他揉着肩头,“有媳妇疼,有手艺傍身,将来还有孩子绕膝,比咱们当年强多了。”

    沈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布传过来:“是比咱们当年强。”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当年我给你写的那封‘聘书’,还压在樟木箱里吗?”

    苏微的脸瞬间红了。那哪是聘书,是元启三年他从京城寄来的信,末尾写着“待我归来,便用整匹‘烟霞色’娶你”,字迹被雨水洇得模糊,却比任何聘书都让她记挂。“早被虫蛀了。”她嘴硬道,指尖却不自觉地划过染谱上的“烟霞色”方子。

    “我再给你写一封。”沈砚拿起笔,左手在宣纸上写下“苏微亲启”,笔锋虽慢,却比当年更稳,“就写‘元启十四年,沈砚以染坊为聘,以余生为礼,求娶苏微’。”

    烛火摇曳,映着纸上的字迹,映着两人交握的手,映着窗外天边的残月。苏微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元启十四年的正月十六,是真的暖。暖在红绸的艳里,暖在喜酒的烈里,暖在身边人落笔的郑重里,暖在那些藏在岁月褶皱里的,终于说出口的心意里。

    而南京的染坊,像个被红绸裹着的新愿,带着苏州的喜,藏着染坊的香,等着被春天的风,吹开第一缕金红。

    日子还长,他们的故事,也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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