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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染缸边的新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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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染缸边的新苗 (第3/3页)

着布转身就跑,差点撞翻晾布架,被沈明一把拉住。“傻小子,三爷爷这是认你了。”沈明拍着他的肩,眼里的欣慰像秋日的阳光,“当年我得了这印记,激动得整宿没睡。”

    苏微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染坊像棵老槐树,沈砚是主枝,沈明是侧枝,如今又冒出阿竹这根新枝,枝枝蔓蔓的,倒也热闹。她转头看沈砚,他正用那支象牙画笔,在染谱的“月白色”页补注:“落霞红泥缸染制,色更润,宜秋衫。”

    “该给阿竹做身新衣裳了。”苏微忽然道,目光落在阿竹洗得发白的粗布衫,“就用他自己染的‘月白色’,让他瞧瞧自己的手艺。”

    沈砚抬头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夕阳:“好。再让明儿教他绣兰草,咱们染坊的人,不仅要会染,还得会绣,这才叫‘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活计’。”

    元启十三年的秋夜,染坊的灯亮到很晚。阿竹趴在灯下练习绣兰草,针脚歪歪扭扭的,却比白日染布时沉稳了许多。沈明坐在旁边核账,沈砚则在修改“雨过天青”的方子,苏微端来刚炖好的秋梨汤,香气漫过整个院子。

    “阿竹,知道为何‘雨过天青’要用浮萍水吗?”沈砚忽然开口,目光从染谱上抬起。

    少年愣了愣,摇了摇头。

    “因为浮萍最懂水的性子。”沈砚的声音很轻,像落在青石板上的秋露,“就像咱们学染布,得先懂草木的性子,懂水的性子,最后才懂自己的性子。”

    阿竹似懂非懂地点头,手里的绣针却稳了些。苏微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元启十三年春天,沈砚从杭州回来时,右手缠着绷带,却执意要在染谱上写下“人心如染帛,初白而后杂,唯守心者,能归其真”。

    那时她不懂,如今看着染缸边的新苗,看着案上的染谱,看着身边的人,忽然就懂了。

    原来最好的传承,从不是死死攥着方子不放,是让那些藏在草木里的道理,那些浸在岁月里的韧性,能在新的生命里,长出点自己的模样。

    就像阿竹染的“月白色”,带着点他自己的生涩,却也透着股挡不住的亮,像极了元启元年那个雪夜,她第一次在落霞镇看见的星光。

    秋梨汤的甜香混着染材的草木气,在夜里漫开来,像首没写完的诗,等着被新的笔迹,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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