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晋阳宫变前夜雨 上 (第3/3页)
的寒意。石憨的虎目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暗哨的角落,粗重的鼻息在雨声中几不可闻。
李如兰则像一张绷紧的弓,全部的感知都延伸出去,捕捉着风雨声、脚步声、甲叶摩擦声之间,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异动。
绕过一道爬满枯藤的月洞门,眼前豁然是听松阁前那片开阔的青石板庭院。雨水在平整的石板上肆意横流,汇成一片片短暂的水洼,倒映着阁楼上那几扇透出暖黄灯光的菱花窗格,光影被雨水搅得支离破碎。
阁楼正门两侧,四名披甲执戟的卫士如同石雕,任凭雨水顺着铁盔的边缘流淌成线,浸透内里的皮甲,依旧纹丝不动。
回廊的阴影里,似乎还有两双眼睛在警惕地扫视着庭院。
不能再靠近了。
李如兰目光一扫,迅速锁定了听松阁侧面一处被浓密芭蕉叶半掩着的死角——那里,紧邻着阁楼后墙,墙根处似乎有个不起眼的杂物堆积角落,更重要的是,上方二楼,正对着书房后窗!
她朝石憨使了个眼色,指向那处死角,又指了指头顶那扇紧闭的、透出微弱光线的雕花木窗。
石憨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浓眉拧紧,又缓缓松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决然。他无声地点点头,将青冈木棍横咬在口中,魁梧的身体紧贴着湿漉漉的回廊立柱,向着那处芭蕉丛生的死角,如履薄冰般挪去。
李如兰则深吸一口带着水腥味的冰冷空气,足尖在湿滑的石板上一点,整个人倏然拔起!她像一缕被风卷起的轻烟,无声无息地攀上了听松阁侧面一根粗壮的廊柱。手指如钩,抠进木柱的缝隙,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手臂流淌。她借力再向上轻纵,身体紧贴着二楼外沿湿漉漉的木制围栏,如同壁虎游墙,几个轻巧无声的腾挪,便已潜至那扇紧闭的书房后窗之下。
窗棂紧闭,里面蒙着厚厚的窗纱,将烛光过滤得朦胧而柔和。
然而,就在这扇隔绝内外的窗户之下,靠近墙角处,一条细小的缝隙——或许是窗框年久变形所致——成了声音唯一的通道。
李如兰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被雨水冲刷得异常光滑的木质墙壁上,侧过头,屏住呼吸,将右耳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那条窄缝。
瞬间,窗内那被刻意压低的、属于淮阳王李璘的声音,穿透了窗外震耳欲聋的雨幕轰鸣,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了她的耳中:
“……箭已在弦!尔等只需记住,安禄山范阳起兵之日,便是我晋阳举事之时!烽火为号,三绿两赤!”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锥,狠狠凿在李如兰的心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窒息的寒意。
范阳起兵!
晋阳举事!
烽火三绿两赤!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清晰得令人战栗的谋反图景!她的指尖深深抠进湿冷的窗框木头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折断,身体却僵硬得如同冻结在墙壁上。
窗内的密议还在继续,是另一个略显沙哑、带着谄媚的嗓音在回应:“王爷深谋远虑!只是……长安那边,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