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商启新.晨雾掩暗.暗潮涌动 (第2/3页)
情的洞察,穿透了商场的喧嚣,“富者财帛如海,既享天时地利,更承社稷荫蔽,自然当分其涓流润泽国本,此非劫富济贫,而是万物共生之道。此法之重,便在保庶民喘息,亦为国家的筋骨血脉注入不竭生机。”
安东尼奥翻动书页的手略显发抖,目光落在另一条款上。“教育……全数免费?向天下所有人敞开?不分贵贱?”
“确然如此!”陈敬之眼中霎时燃起炽烈的光芒,“幼学如春种,国运系于此!炎华虽新立,国库草创百事艰,唯此一节不敢轻慢——‘免费义务之国民教育’,九字刻于国法重器。无论父母身家几何、祖辈源自天涯海角,学府大门无贵贱之分,智慧泉眼为万民所开!”这番话,如同带着滚烫烙印,烙在在场每个人心头。
此时,一位面庞精干、身着改良短衫的华商疾步而至,向陈敬之压低声音急语几句。安东尼奥虽听不懂内容,却敏锐捕捉到对方眉宇间一闪而过的严峻,以及陈敬之眸光随之一凛的变化。
“二位先生,雅克先生、安东尼奥先生,”陈敬之的歉意真挚而不失礼数,“总督府突然召见,须得告辞片刻。手册中所述详细,烦请稍待。”他拱手致意,脚步已迅速转向踏板,背影里那份举重若轻的决断力,比千言万语更能撼动这两位欧洲客商的心。
巴达维亚旧城深处,一座青瓦小院里,茶香氤氲如雾。炎华派驻巴达维亚的密使李三和副手王四,正与五六位当地最具影响的华商代表围坐。桌上几盏碧绿茶汤映着日光,几只粗瓷杯子已被焐得温热。
“炎华国里,”李三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春雷在每人心底滚动,他的手指不经意地在桌面上敲出一个代表“发声”的短促节奏,“不光是人头落地才叫‘身家性命’!炎华子民,便是那摊贩走卒,也可昂首挺胸,登议事厅堂,为国策陈言!”
主座上年过花甲的老商人黄瑞甫,执掌着巴达维亚最大的米糖货流。他听着李三的话,执盏的手指微微颤抖,杯中茶汤轻漾,几点水光溅出,润湿了刻满风霜的手指。他喉头几番滚动,最终颤巍巍地开口:“荷印治下,华人便是那水沟里的烂泥虫……连呼吸的活气,都是人家的施舍。是那艘叫‘炎华’的大船啊,把我们这些浮萍……捞起来了!”他混浊的老眼里凝着水光,声音哽住了。
“诸位长者,兄弟,”王四接口道,目光灼灼掠过每一张饱含苦难与期盼的脸,“更要紧的还在后头!国中正在倾力起那无数百工之坊:开矿、冶铁、织布,更修铁路、码头……”他越说越是激越,手指向东方,仿佛看见巨大的厂房正从贫瘠土地上拔地而起,“那便是千万人的饭碗!是炎华给自家儿孙的万世基业!”
一位肤色黝黑、眉宇间却蕴着书卷气的年轻商人猛地自矮凳上站起。他叫阿永,新近才接手家族货栈。“王先生说得对!”他目光如淬火后的短刀,在众人脸上锋利地划过,“今日聚集在此,不为品茗!而是我们华人之血!炎华是我骨中之骨、血中之血!此乃天道昭彰!炎华不昌,华人终是无根浮萍!我等必倾尽心力,为炎华开道,更需以此身,在这南洋之地树起我华人之脊梁!”他的声音起初激愤,转而沉雄如海潮初涌,目光中仿佛有星火燎原,将所有人的血液点燃。
“正是!”其他几位华商纷纷振臂而起,眼神交汇,过往的压抑屈辱此刻仿佛被烈火烧成灰烬,一种陌生而磅礴的力量在血脉里贲张。李三与王四交换了一个眼神,深藏的锋芒一闪即逝。
巴达维亚城西阴暗处,一座库房散发着樟脑与腐朽木头混杂的刺鼻气味。两排蒙尘货架间,几张硬木条桌拼在一起,被几盏马灯昏蒙的灯影笼罩着,勾勒出几张神色严峻的西洋脸孔。墙壁悬满南太平洋区域的航海图与手绘草稿,其中一幅,清晰地用红铅笔从爪哇岛西端拉出一条刺目的箭头,直指南部海域一片广阔大陆,旁边注着醒目的“NEW REGIME”。
“低估了……”一个声音带着粗粝的摩擦感响起,说话的罗伯特·格兰杰,自诩为东印度公司“爪哇事务分析处”主管。他指关节狠狠敲在一份摊开的密函附件上,“那群东方人搞出来的政权,绝非小打小闹!他们的法律、方略,层层编织进每一个穷苦华工的心窝!这才是根子上的软刀子!”
坐在格兰杰对面的副手威廉姆斯,脸上那道贯穿左颊的旧疤在灯下越发狰狞可怖。他粗粝的手指抚过几张图纸:“更令人不安的是工业……罗伯特先生。”他拾起其中一份,上面勾勒着简易铁厂、蒸汽机车轮廓,“情报证实,新山与巴港两地,炼钢高炉已在点火!此等速度……”他摇了摇头,额角渗出汗珠,在油灯下反射着寒光,“若由之发展下去,五年?十年?郁金香国在南太平洋数十年经营的殖民地秩序……”他目光陡然变得冰冷,“将在‘繁荣’与‘平等’的旗帜下……被冲垮!”
格兰杰霍然起身,走到墙边挂着一幅巨大的南半球战略态势图前。他的手指重重戳在代表炎华国的那一片红色的区域上:“不是警告,威廉姆斯,而是预言。若听之任之,我们为女王陛下与东印度公司攫取的一切,”他的手指顺着洋流和航线凶狠地划过,“都将被这群黄皮肤的工程师、法律家和商人……彻底改写!”他猛地回身,阴影里的眼神如两柄未出鞘的刀,灯影晃动,似有千军万马在无声冲撞。
暮色如铁水一般浇在巴达维亚的街巷。街灯尚未点亮,临街灶膛的火光率先撕破黄昏的暧昧光影。一个围着油渍发亮围裙的华裔摊贩正手脚麻利地将肉串排列在旺旺的炭火上。油脂滴落,激起哧哧的喧嚣和浓烈的肉香。
“听说了没?下月,炎华国的官银又要开兑了!”摊贩边忙活,边热切地对旁边铺面的老鞋匠道,“阿爷,您那外甥报名新学堂了吧?真是……改天换地啊!”
鞋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片,布满针痕的手指捏着一根坚韧的麻线。“报上了!”他抬起头,混浊的老眼深处仿佛拨开了经年的阴翳,迸发出鲜亮的微光,“全免了……课本笔墨食宿,一分不用掏腰包!”他嘴角咧开深深的纹路,“我那苦命的老妹啊……在天上看着,该是掉泪还是笑呢?”火光跳荡在他脸上,映照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与欣喜。
鞋匠的话语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改天换地……可不是么!”旁边一个推着木轮车卖山竹的年轻人也兴奋地插话,“往年码头上的活计,连那些黑皮管工的手都伸过来抢走一份!如今!”他胸膛猛地挺起,木车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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