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谋交锋·炮火对决·海战巅峰 (第3/3页)
炸开!
恐怖的破坏力!暗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船艉和主桅附近。“无畏号”引以为傲的水线橡木结构在致命的爆破中被狠狠撕开!钢铁破片如同地狱的旋风扫过甲板。最后一根主桅连同上面象征无上帝国海军权威的将帅旗,在一片金红色的火焰中痛苦扭曲、**着,最终带着不屈的姿态轰然倾塌,巨大的桅杆和燃烧的旗帜如同落幕的挽歌,重重砸在遍布残骸的舰桥附近,溅起一片烧红的铁水与火星!
米字旗的焚烧,是帝国海权在此地的最终坍塌。
卡特林勋爵在一片燃烧的废铁与断裂的木片中挣扎着站起。视野被流淌的血糊住,昔日威严的军礼服已成染满黑灰与凝固血块的褴褛破布。耳中只剩下高频的嗡鸣,淹没了炮声与嘶吼。他用仅存的右眼,透过弥漫的硝烟与蒸腾的血气,死死盯住不远处那艘如山岳峙立、伤痕累累却锋芒毕露的钢铁旗舰舰桥。那里,模糊的人影凭栏而立,仿佛一座新时代的海神雕像。他想吼出帝国最后的不屈诅咒,喉咙却被灼热的铁腥味堵住,呛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脚下的船板在令人头皮发麻的断裂声中塌陷,灼人的火焰舔舐着他的皮靴。勋爵连同身下这块帝国最后的漂浮残骸,向那沸腾的、混合了无数污秽的墨蓝深渊滑去。他手中,无意识地、神经质地紧攥着一枚象征着荣光、如今已灼烫变形的金狮鹫帽徽——那是属于木质风帆时代的最后一点反光,沉入历史冰冷的铁灰浪潮中,再无涟漪。
战场在钢铁余温的嗡鸣和海风呜咽的悲歌中,渐渐冷却,凝固如铅。破损的军旗低垂,燃烧的战舰发出最后垂死的噼啪爆裂,像是在为消逝的时代献上火葬的柴堆。邓世昌缓步走下指挥塔,踏上前甲板。脚下是冰冷坚硬的钢板,眼前却是一片漂浮的坟场——无尽的破碎木片、断裂的桅桁、烧焦的帆布碎屑、难以名状的海上残骸,随波浮沉。空气凝滞,硝烟、海盐、浓得发腥的血气以及木质油脂燃烧后可怕的焦糊味,粘稠地包裹着每一丝呼吸。三支铁甲舰队的士兵们在各自的甲板上沉默着:包扎血污满身的袍泽,用海水冲洗打红的炮管,扑灭船体上跳跃的余火,用铁锹铲除那些附着在角落缝隙的、分不清材质的深褐色碎块。偶尔有人抬起头,望向那被硝烟熏染却依旧挺立的舰桥,眼中除去激战后那深嵌骨髓的疲惫,更多了一层茫然散尽后、沉甸甸的、关乎未来的凝重。
邓世昌的目光沉静而缓慢地扫过海面。每一艘悬挂着蓝地金色星斗旗的战舰,都像一枚饱经战火的勋章:侧舷装甲带布满凹坑与巨大擦痕的“守土”号;主炮塔被熏染得漆黑如墨的“摧锋”号;速射炮管因高速射击而烧红又冷却、呈现出蓝紫扭曲色泽的“绕指”号;被敌舰殉爆炸飞的一块装甲板擦伤舰艉、留下狰狞裂口的“定远”号……他的目光,最终越过了那片漂浮着灰烬、碎旗与未熄余烬的战场残骸之海,投向更遥远、笼罩在未知氤氲中的大陆海岸线轮廓。
“司令,‘龙骧’号报告,右舷进水已基本控制,尚需加固。”、“‘鹰眼’号轮机舱报告,主炮塔扬弹机震裂一处齿轮,修复需两小时。”副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晰而稳定。
邓世昌微微颔首,沉厚的嗓音通过电声号筒送出,在遍体鳞伤的钢铁舰体之间碰撞、回响:
“胜利,非泊舟之港!乃征途之始!今日甲板每一寸凹痕,炮闩每一次迟滞,皆为明晨航程之锚,未来征伐之针!风帆已烬——尔等听这海风呼啸,当牢记此声,此为吾族自由之号角!无休!无阻!”
声音如铁锚击水,沉入每个倾听者的心海。
在“磐石”号布满跳弹与灼痕的船舷边,一名脸庞被硝烟熏得乌黑的年轻水兵,正用沾满机油和黑灰的布团,一遍遍用力擦拭着一门双联203毫米巨炮冰冷的滑轨。他的手指因战斗而应激性地微微颤抖着,却在每一次摩擦中,在钢铁传递给皮肤的坚定回应里,渐渐平复、沉稳。
舰体深处,传来连绵不绝的、低沉而有力的钢铁脉动:
咚、锵……咚、锵……
那是清膛杆将巨大弹壳从炽热的炮膛中粗暴抽出、哐当一声推入收集槽的撞击;
那是扬弹链条啮合着,将下一枚沉重的黄铜炮弹,由底舱弹药库经层层管道和升降机,稳定提升至待击位置的金属咬合;
那是轮机舱深处,巨大的蒸汽活塞永无休止地上下往复,推动着螺旋桨轴在油污中低吼旋转……
这声音,沉重、坚韧、轰鸣。它由舰体最核心之处发出,自下而上,由内而外,在这片刚刚经历毁灭与新生、蒸腾着腥咸与焦糊气息的洋面上,翻滚、凝聚、扩散。它如同命运沉重的跫音,一步一个脚印,无可争议地踏碎朽木腐朽的叹息,踏向那片无可阻挡的未来航线。
远方,残阳如泼洒的巨大血缸,倾覆于海天之间。它的光,点燃了海面上漂浮的最后几缕倔强不肯散去的黑烟,亦将那支指向辽阔深蓝的铁甲舰队,镀上了一层悲怆而不可折服的金红色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