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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青砖为骨与掌心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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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青砖为骨与掌心胎动 (第2/3页)

动作很稳,臂膀有力,怀抱宽厚而温暖。

    “阿星哥!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过!”阿汐每次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隆重仪式”弄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急,在他怀里像只被抓住的、徒劳挣扎的小兽,不安分地蛄蛹着。蜜色的脸颊飞起红霞,一直烧到耳根。

    “不行。”阿星回答得简短而坚决,抱着她稳稳迈过那象征性的障碍,如同跨越天堑。落地时,他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飘落,目光在她平坦依旧的小腹上飞快地扫过,确认“安全”后,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那眼神里的紧张和如释重负,让阿汐的心又软又涩,抗议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剩下满满的、被珍视的甜蜜和一丝无奈的甜蜜负担。

    他真把她当成了……搁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易碎品。不,比那更甚。像呵护着初春冻土下刚刚冒出的、带着露珠的幼芽,用自己所有的笨拙和固执,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围墙。

    “你这哪是宠媳妇儿……”海婆婆拄着拐棍来串门,正撞见阿星把阿汐从屋里一路“端”到院中晒太阳的藤椅上,连脚都没让她沾地。老人家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打趣道,“这分明是……供了尊送子娘娘!捧在手里怕摔了,顶在头上怕歪了!阿汐丫头,你这福气,海神娘娘都眼红哩!”

    阿汐羞得把脸埋进阿星刚给她盖上的厚毛毯里,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盛满甜蜜笑意的眼睛。阿星则面无表情,只是耳根微微泛红,手上给阿汐掖毯角的动作却更加仔细了三分。

    海角村的乡亲们,用他们最朴实的方式,表达着对这份“喜事”的祝福。消息像长了翅膀的海鸟,早已飞遍渔村的每个角落。

    阿海婶提来了满满一篮子还沾着露水的土鸡蛋,个个圆润饱满。“自家芦花鸡下的,有营养!给阿汐丫头补身子!”她嗓门依旧洪亮,看向阿汐的眼神却充满了慈爱。

    张伯沉默地送来两条刚钓上来的、活蹦乱跳的肥美海鲈鱼,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清蒸……最补。”他只说了三个字,把鱼往阿星手里一塞,粗糙的大手在阿星肩膀上重重按了按,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陈头行动不便,却也让小虎子捧来了一个粗陶罐子,里面是他珍藏多年的、连海啸都没冲走的几块老冰糖,晶莹剔透,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光泽。“泡水喝……润。”小虎子学着爷爷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转述。

    而最让阿汐心头滚烫的,是海婆婆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午后,拄着拐棍,颤巍巍地端来一个用厚厚旧棉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粗陶砂锅。

    “丫头,来,趁热。”海婆婆布满老年斑的手揭开盖子,一股浓郁醇厚、带着奇异鲜香的奶白色鱼汤热气瞬间蒸腾而起,驱散了冬雨的湿寒。汤里沉着几块肥嫩的鱼肉,汤面漂浮着碧绿的葱花和几粒金黄的枸杞。

    “这是……”阿汐惊讶地看着那奶白的汤色,寻常海鱼汤很难熬出这种色泽。

    “小黄鱼鲞炖的,”海婆婆浑浊的老眼里闪着慈祥的光,“加了点干贝柱,熬了小半天,把油都撇干净了。没腥气,喝了不反胃。”她轻轻拍了拍阿汐的手背,“婆婆生了六个,养活了五个,这汤啊,最养胎气。喝下去,暖暖身子,孩子也长得结实!”

    阿汐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入口温润醇厚,果然没有丝毫腥气,只有鱼肉的鲜美和干贝的甘甜在舌尖层层化开,暖流顺着食道滑下,熨帖了四肢百骸,更暖透了心窝。这不仅仅是一碗汤,这是海角村这片土地,用最深沉质朴的方式,给予她和腹中新生命最温暖的拥抱与祝福。

    阿星站在一旁,看着阿汐小口喝汤时满足而感动的侧脸,看着海婆婆慈祥的笑容,心中那根因过度紧张而时刻紧绷的弦,似乎也在这一碗醇厚的鱼汤氤氲的热气中,悄然松弛了几分。一种沉甸甸的、扎根于泥土与人群的安稳感,悄然滋生。

    新房工地的喧嚣,老陈头小院的温馨,都无法完全填满阿星内心的另一处战场。新书《根》的创作,陷入了更深的泥沼。

    那本摊开在灯塔小木桌上的硬壳笔记本,扉页上“根”字依旧遒劲有力。然而翻开内页,最新的一页上,只有寥寥几行字,然后便是大片的、刺目的空白。钢笔搁在一旁,笔尖的墨迹已经干涸。

    阿星坐在桌前,台灯的光晕将他沉默的身影投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窗外是永不停歇的海浪声,像无数双手在拉扯他的思绪。他试图集中精神,去捕捉那些关于土地、血脉、创伤与联结的灵光。然而,脑海中翻涌的,不再是老陈头抚摸礁石时掌心的纹路,不再是阿海伯编织渔网时专注的眼神,而是阿汐清晨醒来时慵懒的眉眼,是她喝下鱼汤时满足的喟叹,是她被自己抱起跨过门槛时羞红的脸颊,更是……她平坦小腹之下,那个正在悄然孕育的、神秘而脆弱的新生命。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而温柔的干扰,蛮横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思考空间。担忧、期待、无法言说的巨大责任感……这些属于“父亲”的、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像藤蔓般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将灵魂彻底沉入冰冷的文字深渊。

    他烦躁地合上笔记本,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目光投向窗外。夜色如墨,只有远处新房工地上,为了赶工而临时架起的几盏大功率碘钨灯,在寒风中散发着刺眼而孤独的光芒,将半截垒起的青砖墙体映照得轮廓分明,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尚未完成的巨兽。那些裸露的砖缝,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粗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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