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海边夜谈 (第2/3页)
的发丝,拂过她红肿的眼眶。她身上还披着武修文在医院门口慌乱间脱下来塞给她的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宽大的衣服裹着她,更显得她形单影只,仿佛随时会被这无边的海夜吞没。
武修文沉默地坐在她旁边稍低一点的位置,保持着一点克制的距离。脚下是细软的沙子,带着退潮后的微凉。他手里无意识地攥着一把沙子,细小的颗粒从指缝间漏下,又被海风卷走。每一次海浪拍打礁石发出的巨响,都让他不由自主地绷紧一下神经,仿佛那声音随时会带来某个来自医院的、决定命运的消息。
他不敢说话。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只能沉默地陪着,像一块礁石,笨拙地守着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海浪不知疲倦的轰鸣。
终于,黄诗娴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轻飘飘的,被海风吹得几乎破碎,却清晰地钻进武修文的耳朵里。
“我爸他……一直那么硬朗的一个人。”她盯着远处黑暗中起伏的海面,眼神空洞,“出海,拉网,扛几百斤的渔获……眉头都不皱一下……怎么会……”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上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今天下午,还在码头跟人争抢泊位,嗓门大得整条船都听得见……怎么就……突然倒下了……” 她猛地停顿,肩膀又开始细微地抖动起来,像是极力压抑着新一轮的崩溃。
武修文的心跟着狠狠一揪。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痛,最终只是更紧地攥住了掌心的沙子。
“家里……都乱了。”黄诗娴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深重的疲惫和茫然,“我哥……他整个人都懵了,在手术室外只会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妈……从听到消息就一直哭,哭得晕过去两次……我伯母在旁边扶着,也一直在掉眼泪……” 她抬手,用袖子狠狠抹了一下眼睛,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粗暴。
“他们……他们看着我……”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压抑,像绷紧到极限的琴弦,“那眼神……好像天塌下来了,而我……我是唯一还站着的人……我必须撑着……我必须……不能倒……”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武修文。月光下,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眼底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火焰和深深的委屈:“可我能怎么办?修文!我能怎么办啊!医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最坏的准备’!那是什么意思?啊?那是什么意思!”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在海浪声中显得异常凄厉,带着哭腔的质问,像刀子一样割裂着夜色,也狠狠剜在武修文的心上!
吼完这一句,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骤然垮塌下来,身体重新蜷缩起来,额头抵在膝盖上,压抑的呜咽声闷闷地传出来,比刚才更加绝望无助。
武修文只觉得胸口被巨大的石块堵得死死的,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她剧烈颤抖的、缩成一团的背影,那件属于他的旧外套下,是她承担着整个家庭重压的、单薄得令人心碎的肩背。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嘴唇动了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诗娴。”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他自己都陌生的、试图安抚的力量。
黄诗娴的呜咽声停顿了一下,但她没有抬头,依旧紧紧抱着自己。
武修文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冰冷空气,仿佛要从中汲取一点勇气。他望着眼前这片在月光下翻涌不息、充满未知力量的大海,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努力穿透海风的呼啸:
“你还记得……我写过的几句歪诗吗?”
黄诗娴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武修文没有看她,目光投向远处那片被黑暗和浪花吞噬又不断显露的礁石群。他的声音在风浪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那几句……‘礁石碎裂处,才有新岸诞生;浪头拍得最狠的地方,藏着最深的海港。’”
他顿了顿,仿佛在咀嚼自己写下的每一个字,又像是在积蓄力量。海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此刻异常清晰而坚定的眉眼。
“以前在松岗,落聘的时候……觉得天都黑了,路也断了。”他缓缓说着,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好像全世界都在嘲笑你是个没用的废物。那时候,真觉得……不如一头栽进河里算了,一了百了,干净。”
他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苦涩。
“可后来呢?跌跌撞撞来了海田……遇见李校长,遇见梁主任……遇见你,”他侧过头,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深沉地落在黄诗娴的侧脸上,“遇见那么多……伸出手拉我一把的人。”
黄诗娴不知何时已抬起了头,红肿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他,月光映在她眼底,像落入了两颗破碎的星辰。
“你看,”武修文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历尽波折后的笃定,像磐石,“最硬的礁石碎了,新的岸就露出来了。浪头拍得人粉身碎骨的地方,下面可能就是能停靠大船的深水港!诗娴,人这一辈子……哪能都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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