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昨日死,今日生 (第2/3页)
与巨大的尴尬。
然而,面对父亲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贾宝玉身躯剧烈一颤,脸色更白了几分,但他竟没有像往常那样畏惧退缩,或是用那些歪理来辩解。
他硬生生顶着贾政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牙关紧咬,甚至将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他没有看贾政,而是再次将那双充满了复杂情绪——羞愧、决绝、恳求——的眼睛,执拗地望向台阶之上的贾玌,重复道:
“宝玉......恳请二哥成全!”
这一幕,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宝玉竟然硬顶了政老爷的呵斥?!
众人看向贾宝玉的目光,顿时从最初的惊讶、看笑话,变得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这......似乎不像胡闹?
台阶之上,贾玌的目光落在贾宝玉身上,将对方那强撑着的倔强、眼底深处的羞愧以及那份破釜沉舟的决然尽收眼底。
他确实有些意外。
对于这个衔玉而生的贾宝玉,他并非没有尝试引导,但收效甚微。
久而久之,他便也将其归为“不可强求”之列,只要其不行差踏错,危及家族或是坏了他定下的规矩,便也由他去了。
却万万没想到,今日在此情此景之下,竟是贾宝玉以这样一种方式,自己主动站了出来。
有点意思。
贾玌心中念头微转,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抬手,轻轻一挥,一个简单的动作,瞬间止住了还想继续呵斥的贾政。
贾政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涨得通红,却不敢违逆,只能狠狠瞪了贾宝玉一眼,悻悻退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贾玌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只见贾玌目光依旧看着贾宝玉,片刻后,唇角动了一下,声音沉稳地开口:
“可。”
一个字,再次定下了乾坤。
随即,他目光扫向众人,便继续道:“尔等先行散去。宝玉,你随我进来。”
说罢,便转身率先重新步入了香烟尚未散尽的宗祠之内。
“......是!”
尽管心中好奇得如同百爪挠心,但无人敢违抗族长之命。
以贾蓉、贾琏为首,众人皆躬身应下,带着满腹的惊疑、猜测与难以置信,依序安静地退出了祠堂,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祠门。
“哐当。”
祠门合拢的轻响过后,烛火通明的祠堂内,只剩下身着朱红蟒袍的贾玌与下方脸色苍白却目光执拗的贾宝玉两人,以及层层叠叠、默然肃立的先祖牌位。
贾玌负手而立,并未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
贾宝玉孤零零地站在下方,承受着来自贾玌的目光,方才鼓起的勇气仿佛正在流逝。
终于,贾宝玉猛地吸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二哥!”他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宝玉......宝玉是来向二哥请罪的!”
“请罪?”贾玌眉梢微动,声音平稳:“你何罪之有?我并未听闻你惹出什么祸事!!?”
“非是近日......”贾宝玉哽咽道,“是往日!是宝玉往日糊涂,屡屡辜负二哥教诲,甚至......甚至心存怨念,不识好歹!”
“哦?”贾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指的是何事?”
“我......”
贾宝玉张了张嘴,无数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是对林妹妹那些不合时宜的痴缠妄念;
是对二哥屡次督促读书的阳奉阴违甚至心生抵触;
是大姐姐省亲时自己连站在近前回话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沦为阖府笑柄的羞耻;
是......
桩桩件件,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他多想一股脑儿说出来,痛哭流涕地忏悔,祈求原谅。
可话到了嘴边,却被扼在了喉咙,噎得他呼吸困难,一个字也吐不出。
这时的他才发现,原来真正的悔恨......竟是连说出口都如此艰难!
万千情绪堵在胸口,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绞痛,最终只化作汹涌的泪水和无边的委屈。
他再也支撑不住,肩膀剧烈地抽搐起来,整个人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语无伦次地反复念叨:
“我错了......二哥......我真的错了......呜呜......错了......”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什么礼数、什么体面、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在此刻尽数抛诸脑后。
他只想在这位一向威严、却或许也是唯一能理解他的二哥面前,将积压了许久的彷徨、自鄙与绝望,借着这决堤的泪水,痛痛快快地、毫无保留地大哭一场。
贾玌看着地上痛哭的弟弟,静默良久,他忽然低声吟道: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
贾宝玉的哭声猛地一滞,肩膀僵住。
"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贾宝玉猛地抬头,泪水还挂在脸上,眼中却已满是震惊。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
他嘴唇颤抖,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最后一句落下,贾宝玉整个人瘫软在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这判词字字诛心,将他剥得干干净净。
"那管世人诽谤"——这最后一句更是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心窝。
他原以为自己能做到。原以为只要守住内心的"真",外界的指责嘲讽都可以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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