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阴天大帝 (第3/3页)
.必有支撑!”
那苍茫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带着一种连它也无法完全洞悉的深沉疑惑:
“吾遍观三界沉浮,洞察古今之变,然......这御剑宗背后的存在,其根脚,其来历,竟如雾锁深渊,连吾之幽冥慧眼也一时难以看透!其气机隐晦至极,却又堂皇浩大,带着一股不属于此纪元,甚至......不属于那场大战之前任何时代的古老与陌生!绝非寻常隐匿避祸的仙魔遗老。”
阴天帝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汐,在幽冥虚空中缓缓涌动,带着一丝连它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凝重:
“能瞒过吾之感知,令这幽冥慧眼亦难窥其真容......此等存在,要么是身负惊天秘宝,遮蔽天机;要么......” 声音低沉下去,如同深渊回响,“其本身,便是与吾等同格,甚至......犹有过之的远古恐怖!蛰伏于东海烟波之下,所图......恐怕绝非仅仅抗衡魔道那般简单!”
此言一出,整个幽冥空间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连魃父岩石般沉凝的脸上,熔岩眼窝中的火光都为之摇曳。糖魃赤金色的瞳孔里也闪过一丝懵懂的警惕,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崔钰的衣角。
崔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握着归心剑的手心沁出冷汗。
与眼前这一息变动变能让空间停滞的阴天帝同格?犹有过之?这方天地,这看似灵气枯竭,仙路断绝的九州之下,究竟还沉睡着多少颠覆认知的恐怖存在?蓬莱御剑宗的崛起,究竟是救世的曙光,还是另一场更深沉棋局的开始?
他想起慧觉大师赠图时的凝重,想起悬空寺古刹的沧桑,想起自己这六年追寻复活之法的渺茫与执着......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卷入了一个远超他想象,由远古巨擗落子布局的滔天漩涡之中!
那枯槁身影依旧悬浮在不远处,无声无息,如同一具被幽冥彻底吞噬的空壳。醒过来的乌雅珞岚,目光死死钉在父亲那毫无生机的脸上,蜜色的脸庞因极致的悲痛与愤怒而扭曲,染血的手指悬在父亲眉心那道闪电般的旧疤上方三寸,终究没敢落下,只是剧烈地颤抖着。
部族圣物火种之匣的遗落,父亲现如今的惨状,守陵人无声的湮灭......乌雅部三百年的血与火,此刻都化作了她眼中焚烧一切的熔岩,却又被这幽冥死地的绝对冰冷死死压住,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
“是你杀了我的父亲,杀了我的兄长,杀了我乌雅部的族人?”乌雅珞岚强撑着站了起来,一伸手,便将丢落在地上的那把已经恢复如初的霜牙枪紧握在手中,朝着还未露出身形,只能听到一丝声音的虚空中连发三问!
阴天帝轻笑一声,道:“像吾等上古之人,早已对杀伐之神了无兴趣,你父兄族人之死,与吾无关。”
“那他们因何而死?”乌雅珞岚接着追问。
阴天帝并没有因为乌雅珞岚的无礼而生气,反倒是一种略显极端的心平气和,对乌雅珞岚的疑问也是知无不答:“现在九州大地的新兴王朝大胤,有个很有名的无根之人,世人皆称他为九千岁,唤作满怀礼,他便是杀你父兄族人的幕后真凶,你乌雅部世代相传的宝物火种,现如今也在他的手中,想必有了火种相助,他的实力应该和龙虎山那位赵天师不相上下了。”
“九千岁,满怀礼。”乌雅珞岚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口气没上来,便再次晕厥了过去。
魃父巨大的岩石身躯沉默如山,熔岩眼窝中的火光稳定下来,不再有暴怒的翻腾,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岩石般的凝重。他巨大的岩石头颅微微转动,视线扫过悬浮的枯槁身影,扫过晕死过去的乌雅珞岚,最终落在崔钰和他身边小小的糖魃身上,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如地脉挪移的咕哝。这声音里没有了先前的狂躁,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源自亘古蛮荒血脉的沉重叹息。
糖魃则显得异常“安静”。她不再好奇地东张西望,赤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像只感知到无形威胁的小兽,小小的身体本能地更贴近了崔钰一些。那纯粹的赤金光芒在她体表微微流转,似乎在与这片凝固的幽冥之力进行着某种无声的抗衡与试探。阴天帝刚才口中那“看不透的存在”,显然也触动了她混沌本源深处某种模糊的警觉。
崔钰缓慢而深地吸了一口气,拿出一粒药丸递给糖魃,示意对方去帮助一下晕过去的乌雅珞岚,知道这虚空之中的阴天帝并无杀意,他也放松了许多,于是转头问道:“敢问天帝前辈,我离开北境寒疆之时,师父曾经对我说过,那龙虎山的赵宣孟已是这九州大陆上第一位跻身渡劫境之人,即便是成为整个北俱芦洲第一位陆地人仙......也是早晚之事,那当朝九千岁满怀礼,竟然也有如此修为?”
这片幽冥之地并无空气流动,但他胸腔的起伏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沉重。自在灵符在心窍的运转已趋于一种极致的稳定,琉璃光晕温润却坚韧地护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归心剑布满裂痕的剑身依旧紧贴掌心,冰凉粗糙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实。
阴天帝似乎对崔钰的那一声“天帝”之称很是受用,欣然回道:“不错,这两人极有可能是自仙魔大战以来,这九州之地乃至于整个北俱芦洲上所出现的第一位陆地人仙,只是除了他二人之外,还有两人,也极有希望,一人是你们大胤国当朝国师——陆离,另一人便是东海蓬莱仙岛御剑宗宗主姜行云!这两人一个是快两百岁的老怪物却还长得像个俊秀后生,一个是刚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这世道,当真有趣极了!”
阴天帝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刻刀,在他原本只为复活苏玉娘而构筑的执念冰山上,硬生生凿开了万仞沟壑,让其下深埋关乎三界存续的滔天洪流汹涌显现。
六载如死尸一般的长眠,紧接着踏遍西凉死地,只为一线渺茫生机。
未曾想,这线生机本身,竟缠绕着足以倾覆天地的巨大因果。
他抬起眼,青金色的双瞳不再迷茫,亦无恐惧,只有一片沉淀了所有风暴后的冰封海面。目光穿透眼前凝固的黑暗,仿佛要直接刺入那幽冥意志的核心,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虚妄的决绝与冷静,清晰地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中响起:
“枯骨生莲,逆转生死之机......是否尚存,是否能在此地找寻到?”
“此幽冥之地,又当如何破局而出?”
“敢问天帝前辈,您方才所言‘等到我们’......敢问,此为何意?”
三个问题,如同三柄出鞘的利剑,直指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