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卷补充章节 碧玺珠串 (第2/3页)
外头的人不知道呀,自然就对咱们横挑眉毛竖挑眼了,到处都有不是,委实难做人。”
之前没看出来,这金氏倒是个伶俐人。
绍桢认真看了她一眼。她穿着宝蓝缎平金绣福禄纹褙子,洋红棉绫凤仙裙,领口露出来的内衬是松江棉布做的小袄,圆髻上插着两支赤金镶碧玺石簪子,耳朵上坠着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这身穿戴,没有五百两银子置办不了吧。
昌化二十年,好像就是林勤业娶金氏进门的那年。
她淡淡地说:“任有什么理由,这么点收益,说不过去。”
金氏哀求道:“老爷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只求先太太在天有灵,替我夫妻做主。”
林勤业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怒声道:“你怎么敢对老爷不敬!”
这耳光声清脆,金氏被打的那侧脸颊立刻就肿了起来。
绍桢忍不住皱眉,唱双簧也不是这么个唱法。
“要打老婆,回了房怎么收拾都成。就事论事。”
林勤业咬咬牙跪了下去,金氏轻声啜泣着也跟着跪下。
“老爷明鉴,我夫妇绝无私心。老爷若不信,外头铺子、庄子的详细账册,都是按照先太太生前定下的规矩,另誊抄一份给咱们备份存档的。我也带了回来,老爷可以细细查,慢慢查,我绝无二话!”
“好了,”绍桢道,“林叔快起来吧,我只是看数字太少,不高兴而已,又没真的要查你们账。快起来,婶婶也起来!”
“既然太监们贪心,那是皇上的人,咱们也没别的办法,尽量哄着吧!别得罪人就行。若是贪得太过了,叫掌柜庄头们写信给我,我也有几个做御史的好友。”
“不是我不信任林叔。只是这收成年年减少,实在让人不安,哪一天若是亏空了呢?真是不敢想。还望林叔在外头多帮帮忙,好歹出个主意,叫我别为这些事操心。”
林勤业夫妻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爷还肯用我就好,一定为老爷尽心尽力,今年再不增收,我也无颜回京了。”
绍桢做满意状点头。
秦氏去世多年,她从没去外地这些铺子上检视过,全都交给林勤业处理。他在外头已经比自己还有威严了,一时要彻底换人,还真挺难办。再说,她也不想就这么和林勤业撕破脸。
震慑一二,暂且再用些时候,以观后效。
但也不能太过轻纵。
她轻松地说:“松哥儿也七岁了,是晓事的年纪,读书不能耽误。成日跟着你们在外头跑,能读出个什么来,今年就别跟着你们出去了,让他留在我身边,一起带回扬州,我给他请个先生。若是能读出功名来,是你们夫妻的造化。甜姐儿也一样,请个嬷嬷教导规矩针线,日后找个好人家。”
这是完全令人拒绝不了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她自己就是进士出身,小男孩若是跟着她学到一丁半点学问,别的人想求也求不来。半点也没开玩笑。
林勤业眼睛都瞪直了:“老爷可是当真?这,这……叫我怎么谢呢!”说着又要跪下。
金氏却不是全然欢喜,神情有些不安,讷讷说:“恐怕孩子离不得娘……”
林勤业转头瞪她,还没开口,绍桢先笑了:“婶婶留下来照看不就成了!林叔在外头,难道还缺侍候的人么。就怕婶婶舍不得。”
金氏母子跟着林勤业在外面,还真是个隐患。万一林勤业卷款溜了怎么办?可能性虽然不大,总得防着。
金氏泫然欲泣地看着丈夫。
她长得虽然清秀,却很容易让人有保护的欲望。林勤业虽然怜惜,咬咬牙还是应了:“听老爷的话,松哥儿读书要紧。你留京照看哥儿姐儿,也代我为老爷尽忠。”
就算他不同意也没辙。金氏再有手段,在绍桢这个一家之主的“老爷”面前还够不上看的。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
绍桢言出必行,果然请了个家贫的曲姓举人回来教松哥儿读书。
林勤业过来道谢。
绍桢进月亮门时,便看见他坐在花厅里喝茶。
她笑着走过去:“林叔用了膳没有?这么晚还过来。”
林勤业站起来拱了拱手,笑道:“早用过了。老爷回来得忒晚,我还说这些下人们不等你一道用膳呢。头先老爷说要给松哥儿请先生教着读书,以为是客气话,没想到今日便将先生领了过来。我已经看过了,松哥儿乐得什么似的。这可叫我怎么感谢!”
绍桢摆手道:“一家人,客气什么。松哥儿这个年纪开蒙,也不算太晚。若不是曲先生家中贫寒,我也请不到这样年轻又好学问的先生。”
林勤业连连点头:“是,是。这我晓得,京里多有这样的坐馆先生,银钱不够,教授富家子弟,一边备考一边攒钱参加科举的。曲先生能被老爷看中,学问肯定是一等一的好,想来没几年就要高中的。”
“希望如此吧。我们也不能盼着人家不中,长长久久在咱们家教书。到时我再物色人选便是。林叔不用担心。”
林勤业颇为尴尬地笑了笑:“那就先麻烦老爷费心了。”目光往她手腕上瞄了一眼。
绍桢仍说不必客气,林勤业提起过几天就去杭州接船的事情,绍桢见他心不在焉,便道:“林叔怎么一直瞧着我的手串?有什么问题么?”
林勤业告了个罪,迟疑道:“我若没记错的话,这是先太太生前戴着的罢?”
绍桢颔首:“林叔眼尖,也好记性,是我娘的遗物。原本都一把火烧了,没想到还有落下的,之前从山东回来收拾东西,在箱底翻出来了。也是个缘法,我想着,就留下来吧。”
林勤业笑道:“我也有十多年没见这手串了。老爷能褪下来让我上个手么?”
绍桢犹豫片刻,将手串褪了下来。
林勤业接过去,放在掌上反复查看了几番,语气不明道:“确实是个好东西,这么久没上人身了,还如此温润细腻。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样这么不凡的。”
绍桢回想着说:“那尼姑好像是叫净莲吧?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手串,就这么送给我娘了。”
林勤业却摇头:“那可不是送,先太太花了大价钱才从那尼姑手里拿到的。老爷小时犯了几次癔症,那尼姑将你治好了,说是命里有灾,要东西冲一冲。云里雾里的说了一堆,先太太就信了。买下这手串佩戴,又每日抄经给你祈福,后来果真就没出什么岔子。”
“可惜我不记得净莲尼姑的长相了。听来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林勤业将手串还给她,问道:“老爷方才说,要留下这手串,是同先太太一样随身佩戴么?”
绍桢重新戴上,不解道:“怎么这么问?”
林勤业踌躇道:“我听说当今皇上信道更多些。老爷是在朝官员,戴这佛家的东西,是不是不大好?”
绍桢笑道:“我想这没多大干系。一件手串罢了。何况皇上私爱,并不干涉朝臣举动。京里那些佛寺的香火可没断过。再说,我已经辞官了。”
林勤业想了想,又道:“可这是净莲尼姑送给先太太的,是女子所戴。老爷戴着,这怎么合适呢?不然还是叫人重新打一个吧!家里也不缺这点钱。”
绍桢纳闷道:“林叔今日怎么了?倒说起我的穿戴来。我是想着这是我娘佩戴之物,因此戴一戴,只当是与我娘亲近,并没有别的意思。”
林勤业的神情却愈发不安起来,郑重道:“不怕老爷怪罪。先太太是作古的人,这手串是亡者戴过的东西,下人们不仔细,误将它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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