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七十四章:定海锁国,荀子之忧 (第2/3页)
浮丘伯跪坐在最前排,手中的毛笔在竹简上快速移动,记录着师长说出的每一句话。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师长的教诲了。
“杨朱只看到欲望,墨子只看到实用,慎到只看到法律,他们都看不到完整的道。”荀子的目光扫过堂下众弟子,在说到“完整的道”时,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圆。
毛亨举起手:
“师长,要怎样才能不被蒙蔽呢?”
荀子微微颔首,这个弟子虽然才思不敏,但胜在直言敢问。
“心要空,要专一,要安静。”荀子缓缓道来,手指依次竖起三根:“心里不是不能装东西,但要懂得放空。不是不能想很多事,但要懂得专注。不是不能动作,但要懂得静下来思考。”
坐在后排的陈嚣皱起眉头。
他在稷下学宫的时候,除了上师长的课,听的最多的课就是道学。
举手示意,得荀子颔首允许后,陈嚣道:
“师长此言,弟子听起来有点像老子的‘致虚极,守静笃’。
“弟子不知,二者是不是一个意思。”
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几个弟子偷偷交换眼神——师兄真敢问啊,师长对于道学可一向没什么好感。
他们清楚记得,师长为稷下学宫祭酒时,道学大家魏牟子多次请师长召集学宫学子来听讲道学,师长每一次都是坚决且严厉地拒绝。
讲台上的荀子皱紧眉头,脸有不悦,手指重重敲在案几上:
“老子只知道静,不知道动。
“只知道空,不知道实。
“我说的虚静,是为了明白礼义、看清事理。
“而不是像老子教的道学一样,只知道坐着发呆!”
浮丘伯的笔尖在竹简上顿了顿,墨汁晕开一小片。
他抬头,看见师长眼中闪过的锐利光芒,与年轻时别无二致。
道学,是荀子批判最深的学说,之一。
讲学结束,弟子们三三两两离开讲堂。
自秦国暂归的浮丘伯留下来,整理散落的竹简,将这些无价之宝按顺序捆好。
少顷,他抱着竹简走出讲堂。
正看见师长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西沉的太阳出神。
初夏晚风掠过,几片银杏叶在枝头舞动身姿。
浮丘伯轻手轻脚,走回屋内,取了一件厚布衣,又回到院中。
“师长,天凉了,加件衣服吧。”他将衣服披在荀子肩上,手指触到老师瘦削的肩骨,不由心中一酸。
师长过了七旬,虽然精神矍铄,但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了。
荀子似乎没有察觉,目光依然停留在远方的落日上。
浮丘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夕阳将师长的白发染成金色。
“伯啊,”荀子突然开口,声音比讲堂上更加沙哑:“你以为,李斯、韩非,这两个人怎么样啊?”
浮丘伯一怔,没想到对他这次回来目的一直避而不谈的师长,今日会突然提起两位师弟。
他离开秦国的时候,李斯已经成为了廷尉正,廷尉府名义二把手实际一把手,深受秦王政重用。
韩非……听说是因为口吃不受韩王待见。但,韩师弟的文章已在各国流传,名气越发响亮。
“李斯聪明机敏,韩非思想深刻。”浮丘伯谨慎地回答,将竹简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荀子摇摇头,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大弟子,极像他讨厌的道学弟子的大弟子:
“伯,我很欢喜于你的转变,你不再想着避世,学会了人间的术。
“但这术,今日就不要用了。
“聪明,深刻,这都是表面。
“我问的,是他们学问的根本,是他们性情的本质。”
浮丘伯抿了抿嘴,知道老师要的不是客套话。
他回忆着两位师弟,主要是李斯,毕竟他在秦国几乎天天见到。
沉思片刻,缓缓道来:
“李师弟的学问,太看重‘权势’,轻视‘礼义’。”
荀子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示意他继续。
得到师长鼓励的浮丘伯眼前浮现出那个言辞犀利的师弟形象,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当年在稷下学宫时,他嘴上总说‘要效法当代的君王’,却把商鞅、申不害那套权术奉为至宝。
“师长讲‘礼是法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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