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荆江万世怨 (第2/3页)
糊,韩威远立马意识到镖师和脚夫们是被下蒙汗药了。但此刻已顾不得这些,韩威远只好带上几个头脑清醒的镖师追去。随后在荆江边的鸭埠渡口查知了贼人的行踪——有个青年汉子一早便押着好几车货赶来,急匆匆雇了几名艄公,带着那些货物顺江下去了。韩威远心底一凉,忙命手下急书一封差往荆州府上,求知府调人拦截。同时联络了当时身在襄阳的三山道人谢端,昆仑派掌门,也是韩威远的师兄,求他携一众弟子赶来相助。
谢端也颇讲义气,果真率一众弟子飞一般赶到了宜昌,只不过他还是向韩威远讨了好处,要他把两广提督赏他的财物分一半给昆仑派,就当是孝敬师门,韩威远此刻面对坠身之祸,还能有何求?只好答应谢端,要他尽力而为。那谢端却也是利索,立马派弟子们往荆江沿途各镇打探消息,果真查到了贼人的去向。原来那贼人过不了荆州,只好在陈店卸走了货物,又雇了一批脚夫望南去了,于是一众镖师当即追击,不日便在荆州以南四十里外的狮子口追到了那批货,并且分文不少,只不过那贼人却不知了去向。此时谢端主动请缨追拿贼首,要韩威远先行一步押货,勿要延误了时日,只不过拿了贼人以后受的赏赐都归谢端,韩威远对此颇感不满,但为不延误脚程,只好把这差事让给了谢端,自己则马不停蹄,押着那批货赶路去了。
那贼人为迷惑韩威远,故意显露了自己南下的踪迹,实则是扭头回了荆州,但这又怎能瞒得了谢端,黑道的友人早给了谢端消息,于是谢端又带人赶赴荆州埋伏。此事早已在荆襄一带传得沸沸扬扬,当地豪强得知一个青年汉子劫走了声名赫赫的龙虎门镖局手里的镖,而且还是韩威远押运的,都对这贼人佩服不已,不少人称他为“千里荆江第一大盗”。
侯崇禹听完也觉得奇异,他早年见识过那韩威远,确实是把好手,这所谓贼人竟敢只身劫他的镖,属实有些胆大。这时江上一阵劲风吹起,把江上弥漫的烟云吹散开去,艳阳随即高照,江上之景此刻一览无余,碧波涛涛荡漾,候鸟群群略过,不少船只趁着这风扬帆出江,霎时间江上便白帆似星,浩浩荡荡。侯崇禹看得兴起,攀上桅杆,俯瞰着江景喝彩不已。那艄公见侯崇禹这等年纪,心性却如顽童一般,不禁有些好笑。
一条舫船从侯崇禹乘的那条船旁驶过,那舫上一派华贵气象,金樽玉盏,蔬果珍馐,琼浆玉液遍布全席。十几个身着气派的男子正在船头畅饮,那些人身着绸袍,头戴镶金冠,身着艳色袍,腰配锦囊,脚踏云头靴,举止温雅,谈笑风生。侯崇禹看着那些好酒美食,不禁舌底生津,随即冲艄公喊了声:“舟翁慢些撑着,老夫去去就来。”还没等那艄公反应过来,侯崇禹便从桅杆上一跃而下,飞一般扑到了那舫上。舫中正会宴的老爷们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望着侯崇禹。侯崇禹起身唱了个大喏,拱手道:“搅扰搅扰!鄙人尝几杯薄酒便走,还望诸位不嫌,多谢多谢!”然后便自顾自走到席间,挑了个位置挤了挤旁边人就坐了下来,看都不看旁人惊愕的目光,只顾抄起好酒,抓过好肉,往嘴里塞去,半晌便吃剩得一片狼藉。四下纷纷皱眉,那**位上的是个垂须霜眉的清瘦老者,见这糟老头这般无礼自是十分恼火,于是他冲旁边挑了挑眼,一个周身黑衣的汉子立马心领神会,笑着起身道:“老先生好俊的功夫!当真是赏心悦目,阁下佩服不已,这厢有礼了!”说着欠身行礼,侯崇禹理都没理,只道一声:“雕虫小技,不必夸奖!”说着举起酒壶大口灌下。那汉子道:“先生吃得可还合口?”
“不错不错!大饱口福!”侯崇禹都没正眼看那汉子。那汉子冷笑一声,把手里剑隔轻轻抬动,发出冷冷的剑鞘声,然后说道:“老先生好生潇洒,连在下是谁都不愿看一眼,当真是无礼至极!”原以为此话一出会让这老头有所警觉,谁知侯崇禹依旧头埋在菜盘里,毫无反应。这汉子“哼”了一声,招手叫过几名伙计道:“是个疯老头,丢河里去吧。”那几人应了一声,其中一人抄过梢棒,便抡向侯崇禹,旁边的客人慌忙躲避,转头见侯崇禹一手举着酒碗,一手抓着双筷子,正用它夹着那伙计的梢棒,那伙计奋力一抽,棒子却纹丝不动,侯崇禹手一摆,那伙计便连人带棒扑了出去,重重摔在了船板上。见此四下惊呼不已,那黑衣汉子猛地坐起,一脸警惕地望着侯崇禹,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来此做甚?”还道是仇人上门,那主子老爷颤抖地道:“我们余家可没有惹过什么仇人,别说你是来寻仇的!”一旁的一个老太爷战战兢兢地问那汉子:“昊儿,这是来了个大煞星吗?你收不收拾的了?若收拾不了的话千万别惹恼他呀,惹得他性起,乱伤起人就不好了,要是危及咱们性命就更不妙了,你千万掂量着点,千万要……”
那汉子听得心烦,连忙挥手让席上的人出了船舱,侯崇禹吃了个饱满,起身打了个嗝,然后冲这汉子摆了摆手,说道:“不好意思!搅扰了你们的雅兴,老夫侯崇禹,虚号‘半秤仙’,纯是看阁下家里的好酒好菜心痒难耐,跑来蹭蹭饭而已,老夫不喜欢别人给我下逐客令,所以才失手伤了你家伙计,抱歉抱歉!”这汉子惊愕不已,因为他早就听说过侯崇禹的威名,知他身经百战,无人能敌,如今却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侯崇禹看他还在吃惊,于是挥了挥手道:“老朽告退,多谢朋友款待,有缘再会!”这汉子回过神来,拱手道:“无妨无妨,老先生自去便是!”侯崇禹嗯的一声,飞身纵上舫顶,一声呼哨,那艄公便从后面把船撑了过来,侯崇禹又是一跃,稳稳落在船上。
那汉子一颗心怦怦直跳,不是因为他害怕了,而是他以为自己暴露了,只因他并不是普通人,他叫余昊,是大内五大高手之一,祖籍便在荆州,此番随蔡捷本是要暗中潜入荆州,悄无声息地劫走侯崇禹,于是他索性便请自己的父老亲戚们同游荆江,一是为叙亲属之情,同时也是为掩人耳目。谁知这侯崇禹竟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余昊作为皇帝的探子,自是知晓侯崇禹与曾伯辰的关系的,生怕自己暴露,余昊立马停船着陆,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其时正在左近的蔡捷一行藏身的地方,把情况告知了他。
蔡捷知道侯崇禹是个劲敌,与其硬碰硬吃亏的只有自个,何况连日来荆襄一带奇事连发,四方人士都已在此聚集,更兼有不少好汉保护着曾伯辰,若要强行去捉拿他,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正当蔡捷等人一筹莫展之际,手下探子却忽然传来了一个重要消息:宜昌劫镖案的嫌犯被谢端等人追踪到了,那贼人与谢端一行交战一番后,不敌而被当场拿下,如今几人正押着他自荆江北上宜昌府移交官府,并且已经查知了这人身份。蔡捷听闻这个消息顿时眼前一亮,一个诡计自他脑海中浮现……
却说侯崇禹饱餐一顿后,回想前那黑衣汉子相貌,只觉颇为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何人,索性高卧舟中,哼着长歌,听着江涌,悠哉前行。
令一边曾伯辰三人也搭着条商船,逆江游出了荆州,江上风盛,不多时便驶出了老远,曾伯辰感叹此行不虚,神情里满是欣慰,他走出船舫观看江景,正为壮阔景象吸引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庸龙公,别来无恙啊?”曾伯辰回头看时,却见身后立着个道人,青须及胸,瘦骨嶙峋,但双眼炯炯有神,身穿着件草色道袍,手挚一条拂尘,腰间别着佩剑,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曾伯辰哈哈一笑,拱手道:“三山老兄,久违了!”这道人正是谢端。原来谢端缉了卢冠玉,令弟子们押着他出城,自己则去寻曾伯辰,得知他搭了条船出了城,便也跟着找到了这船只。
曾伯辰同谢端交情并不深,只是谢端的师父生前请他看过病治过伤,夸赞过他的医术,因此令谢端印象深刻,所以才不辞辛苦地要见曾伯辰一面。二人各自叙礼,谢端道:“想起与君上次相逢,尚在数年之前京师之时,当真是岁月如梭,不想曾公竟苍老了这么多!”曾伯辰怅然答道:“唉!驱逐年华,青春仓促!老夫已是秋风里的残烛,但愿再苟活几年,救得几人脱难,便释然了!”谢端回道:“话虽如此,但以君之才,本可不必如此匆忙,君本可享数倍于人的荣华富贵,为何要猥自枉屈,如此辛苦地奔波于天下?何不跳脱红尘,安享晚年呢?”曾伯辰淡淡一笑,请谢端坐于船头,叫弟子奉了茶,曾伯辰望着茫茫江水,昂然说道:“谢道长,荣华财富实非吾求,跳脱红尘实为吾愿,但只是正因我能别人所不能,才不能轻易出世,世间多灾多难,我等岂能坐视不管?家父在世时常有告诫:君子仗义,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不论是谁,只要是得了病受了苦,我便不能视若无睹,天下红缨毒肆虐,破毒之事舍我其谁?即便是再辛苦的事情,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办了!”谢端听完深为叹服,感慨道:“曾公之心,菩萨何及?”
曾伯辰询问起谢端的来意,谢端告知了自己捉拿了宜昌劫镖的大盗,自己的弟子们正押着他自后面赶来。听到这话,梁发和贺不黯惊奇不已,贺不黯上前问道:“谢道长,你们当真捉住了那贼人?”梁发也道:“我听说那贼本事极高,竟然能毫发无伤地从韩镖头手里劫货。”贺不黯想了想,更加惊奇地道:“这么说那么有本事的大盗竟被谢道长如此轻松地拿了,谢道长当真是好本事呀!”
谢端嘴角微扬,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有何难?量那贼人有何本事,耍得了韩威远却耍不了我谢端,毕竟连韩威远都得叫我一声“谢掌门”!”谢端滔滔不绝,言语中尽是他们如何轻而易举地查到贼人行踪,后有如何兵不血刃地将他拿下之类的,两个弟子深信不已,越听越奇,只有曾伯辰静静抿着茶,笑而不语。
恰此时,一声哨响传来,几人回头看时,只见船头驶过一条气派的船舶,甲板上站着几个年轻道人,见状谢端笑道:“是我的愚徒们到了,还请庸龙公和二位高徒上我舟中稍坐,饮杯薄酒,以表敬意,少时自差人送三位回来。”庸龙公婉言谢绝,两个弟子却不乐意了,“师父,你不去,我和师兄上去瞧瞧,他们的船好生气派!”梁发道。“还有那好大名声的大盗,我俩若是能亲眼会见,也是不虚此行呀!”贺不黯也连声请求。见状谢端顺势说道:“庸龙公,即是二位高徒有意来做客,你便应允了吧,莫要伤了二位的兴致,你只管在船上宽坐,少时我自令人送两位高徒回去。”曾伯辰本欲相绝,可拗不过两人的苦苦哀求,只好答应,两人便兴高采烈地同谢端踏着蹚板,跑到了那只船舶上去了。
见此曾伯辰轻声叹息,转头又望向涛涛江面,静静赏景,不再理会。殊不知此时有条轻舟正顺流疾驰向了谢端们的船,那舟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蔡捷为首的大内五大高手,他们先是观察了曾伯辰所乘的船,发现船上坐着不少盐帮的人马,贸然动手必然打草惊蛇,于是便按原定计谋悄悄攀上了昆仑派的船……
风吹江动,涛声阵阵,船越行越远,不觉日近正午。曾伯辰久坐于船,迟迟等不得两个徒弟回来,正感诧异时,却听到一声高呼,抬头一看,只见前面不远处一条舟上直挺挺地立着个魁梧的身影,正对着他高声呼喊,曾伯辰会心一笑,也站起身来,冲那身影喊道:“老东西,我还以为你入土了呢!”只听骂声传来:“你才入土了,老不死的!”曾伯辰哈哈大笑,待那舟近前,只见侯崇禹纵身一跃,便跳至他身前。侯崇禹脸上如沐春风,不由分说,上前一只手便将曾伯辰的手牢牢握住,令一只手搭在他肩头,曾伯辰也坦然笑着,用双眼中的欣喜回应着老朋友的亲切。
两人各叙别来之情,江中怒涛汹涌,水鸟盘旋而上,侯崇禹望着江景,感慨道:“你我能相逢在这壮景之上,却也不枉这许多年的别来之思!三弟,此番来此天涯之远救人,当真辛苦你了!”曾伯辰淡然回道:“何来辛苦之说,此乃分内之事,便是哥哥你遇着了,也会同我一般!”二人随即对坐船头,畅谈天地,互告别后经历。此时日上三杆,船主递来了酒菜,供二人享用,那船主乃是盐帮弟子,向来敬重曾伯辰,上来对着二人一阵赞誉,又是行礼又是敬酒的,反而搞得曾伯辰不好意思,侯崇禹挥挥手道:“老兄好意我们领了,这便去吧!”那船主又是好一阵寒暄,才慢吞吞地走了回去。于是二人便边赏着美景边尝着酒菜,大快朵颐了一顿。
依旧不见徒弟踪影,曾伯辰不禁有些焦急,侯崇禹一问才知道两个人是跑到了谢端的船上,立马不屑地道:“那谢端向来心眼小,又是奸诈之人,准是你那两徒弟惹了些麻烦,一伙人为难上了他俩。”曾伯辰不以为然,却也属实放心不下。恰在此时,一条轻舟慢悠悠地驶到了船侧,侯崇禹偏过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汉子直直坐于舟中,本不理会,却突然觉得舟上之人极其眼熟,不禁一怔,“小五子!”侯崇禹向那汉子惊呼一声,脸上又惊又喜,舟上那人闻声偏过头来,见到侯崇禹那刹脸上喜色顿生,奇道:“侯师叔!你怎在这儿?”侯崇禹笑着道:“我还想问问你呢!你在这儿干嘛呢?”侯崇禹向他招招手,那汉子便飞身扑到了船上,急匆匆跑上来便向侯崇禹施礼,侯崇禹笑吟吟地抚了抚这汉子的肩膀,说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你小子竟长得这般壮实了!”
曾伯辰好奇地打量着这汉子,只见这人二十左右年纪,体格健壮,眉目爽朗,天庭饱满,气宇不凡,身着一条灰白长缎子,脑后长鞭及腰,腰间别着把气派的佩剑,只不过脸上却隐隐带着点淤伤,正疑惑时,只听侯崇禹向他介绍:“这小子你实不认识,但他却实实在在的是你的小侄子!他是大哥最小的弟子,卢冠玉!”曾伯辰又惊又喜,起身欣喜地瞧着他,“哎呀,原来是卫大哥的后人,却是这般青春!”卢冠玉也满眼奇特地望着曾伯辰,问道:“却不知老先生是?”侯崇禹抢着说道:“这老头你怎会不知?他也是你师叔,大名鼎鼎的庸龙公曾伯辰呀!”听闻此言,卢冠玉自然惊奇,只不过神情之中竟闪过了一丝迟疑,虽被曾伯辰尽收眼底,但到底还是未放在心上,卢冠玉随即便向曾伯辰磕头施礼,曾伯辰连忙搀扶起来。
三人脸上尽是欢喜之色,卢冠玉告知二人自己早就听闻曾伯辰的英名,因此才迫不及待地跑到荆州来一独尊荣,谁知扑了个空,到了荆州才得知曾伯辰已经离开,无奈之下只好坐船离开,岂料竟能在荆江上遇到二人。曾伯辰听完笑着道:“我早听说卫大哥还有个少弟子,只不过我很早便居于西北,多年不见大哥了,更别说你了!不过你那几个师兄我倒是一个不落地全都见过了,唯独差了你一个。”
“弟子年少,所幸与师叔有缘,才得见尊面!”卢冠玉也是相当开心,三人兴高采烈,侯崇禹问船主又要来了壶酒,几人就地推杯换盏,乐此不疲。
正畅快间,卢冠玉忽然迟疑了半晌,随后猛地问道:“曾师叔,你可有个弟子叫梁发?”曾伯辰好奇的点了点头,应道:“你怎知道?”卢冠玉忙道:“哎呀,那便是了!方才我见一条大船在江上驶得缓慢,疑心大起,于是停舟观望,只见好几个人站在船头争辩,一伙人恶狠狠地围着两个男子,带头的似乎是个老全真,语气狠毒,口中直骂:‘好你个梁发,竟敢弄坏我的宝贝!别说你是庸龙公的亲徒弟,就是天老爷的儿子,今天也吃不了兜着走!’那个叫梁发好像是被吓懵了,一句话也不管说,惶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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