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远行(五) (第2/3页)
“顾怀!”
她第一次,没有叫他的爵位,没有叫他的官职,而是直呼其名。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的正堂,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让顾怀瞬间怔住。
崔茗无视了他脸上的惊愕和随之而来的阴沉,她仿佛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那些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感、委屈、不甘和渴望,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冲垮了她所有的矜持和理智。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破碎的余韵,却异常清晰、无比坚定地砸在顾怀的心上。
“是喜欢的。”
说完这四个字,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几乎站立不稳,目光下意识地想要再次游移开去,避开顾怀可能的审视。
但就在目光即将彻底逃离的前一瞬,她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倔强,强迫自己重新迎上顾怀的目光,这一次,那破碎的秋水剪瞳里,不再有幽怨,不再有哀求,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带着痛楚的坦然和确认:
“是喜欢的。”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更轻,却更坚定,看着他,给出了结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七个字震得顾怀脑中一片空白,可能是话里带着的意味太多,也有可能是崔茗从未有过的神态让顾怀有些陌生,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那个永远清冷自持、将所有情绪深埋心底的崔茗,那个自己以为永远会像个雕塑一样没有表情的女子,此刻竟然如此直白、如此不顾一切地喊出...她想和他在一起?!
顾怀震惊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炽热而绝望的情感,那情感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他心中的烦躁和恼怒瞬间被这巨大的冲击冲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和...一丝被这强烈情感击中的悸动,但他立刻将这丝悸动压了下去,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冷酷。
“别再骗自己了,崔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疲惫和洞悉,试图用理智的冰水去浇灭那团火焰,“也...别骗我。”
他试图将她这惊人的表白归结为绝望下的冲动,或者更深层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欺骗”--直到今天仍未走出来的对家族的执念?对这几年跟在他身后的习惯使然?或者仅仅是对安全感的病态依赖?
可都不像...不像之前的任何一次试图靠近,也不像之前那种逢场作戏的暧昧,夜袭的时候,下棋的时候,车厢里独处的时候,她给他梳头发的时候,因为政事而有分歧的时候...都不像这一刻,美到极致的瓷娃娃打碎了她的外壳,露出里面炽热的、滚烫的温度。
她说:“我究竟骗你什么了?”
“为什么就不能,是从当初离开清河开始,我就认定了,这辈子只会嫁给你?我只是个女子!小时候我就明白这辈子会和一个人走,他就是我的天,我不能像你那样哪怕一个人也能走下去!但我只能像个影子一样躲在角落里看着你,每次一靠近,你都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我永远都不会感觉到心疼一样!”
“你已经推开我很多次了!用你的疏离,用你的‘责任’,用你那些冠冕堂皇的‘为你好’!不是么?!就因为我是崔氏送出来的女子,你从来都提防着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让我留下--那你为什么要带我离开清河?对,你会说,是不想看见我死在那间宅邸外面,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早知道后面会这样,我宁愿死在那里!”
“你只看到崔氏的算计,只看到我姓崔!你看不到我为你端茶送水,梳头穿衣,看不到我为了理顺那些错综复杂的粮道、户籍、军需,有多少不眠夜!看不到我每一次看到你风尘仆仆归来,满身疲惫却还要强撑时,会觉得难受!更看不到我每次看到你和李明珠...看到你们站在一起时...那种...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嘴角扯出一个凄楚而嘲讽的弧度,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顾怀,仿佛要用目光在他身上烙下印记:
“顾怀!我不是石头!更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没有感情、不会受伤的人!”
顾怀被她这狂风暴雨般的控诉震得有些茫然和呆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崔茗,如此激烈,如此...真实!她的话语像一把把锋利的凿子,狠狠凿开了他为自己、也为她构筑的那层名为“责任”与“宿命”的坚硬外壳,露出了里面他一直在逃避、甚至不敢深究的真相--从带她离开清河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想过其他的生活方式,而他确实在“推开”她,用所谓的“为她好”的方式。
却唯独忘了认真地看一看,问一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着顾怀眼中翻涌的震惊、错愕、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狼狈,崔茗心中那股支撑着她的、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仿佛燃烧到了尽头,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更深沉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勇气在爆发后消散,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认命般的悲哀。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高昂的头颅也无力地垂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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