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谁能斥我言? (第2/3页)
德堂中,朱标披衣夜起,独坐灯下,案前放着一封朱元璋亲批的奏章,上覆“礼议馆第四议案准阅”,批注三字:“可照行。”
他静看半晌,似笑非笑,轻声道:“父皇终究还是在看我做什么。”
顾清萍自内阁步出,见他未眠,轻语:“陛下许‘照行’,已是不小的信任。”
朱标摇头,目光微深:“‘照行’而不言‘交行’,不过是准我‘继续’,而非准我‘主持’。”
“他在看我能走到哪一步。”
顾清萍坐于案旁,语气轻柔:“殿下已经做得极好了,文策能断,礼政能持,士人信服,朝臣忌惮。”
“再走一步,就是执政。”
朱标指尖轻轻叩在案几边缘,半晌忽道:“皇叔静得太久了。”
顾清萍一怔,抬眸看他:“您是……担心?”
朱标摇头:“不是担心,是预感。”
“皇叔从不无事沉默。”
“他不动,是在等我出手。”
“可我若出手,便必然要压人。”
“若不压人,便再无威。”
顾清萍缓缓点头:“那就该选一个人,立一个‘压’的局。”
朱标抬眸看她,眼神沉静如湖:“你想到了谁?”
顾清萍语气轻,却不带半点迟疑:“礼部尚书,陆弼。”
“此人深居简出,却掌三朝礼规修整之案,近年虽老,却举荐未断,朝野私议,他实执‘文秩之笔’。”
“若要压,便压最重之笔。”
朱标不语,案上烛影轻晃。他伸手取出前日所收录之“礼议馆第五案”,正是陆弼奏文所起,“请修宫朝大礼,以备储君初讲朝仪之典”。
“他说要替我立典,其实是在替我圈礼。”
“我不拒——我讲。”
“讲得堂皇,便借他手写东宫礼;讲得不清,我便亲自削。”
他将奏章合起,神情不动,却已落子心中:“传馆启‘礼议双讲’,陆尚书为主讲,我列副案。”
“礼之不正,道不立。”
“我今日亲讲,是为正我自己的仪轨。”
三日后,礼议馆再启新讲,首次设“礼班”,由礼部陆弼亲坐中席,朱标居左,礼部侍郎左仲言居右,场下士子五十余人、翰林院诸生十七人,旁听而不言。
议题为:“储君入朝,初谒百官,应礼何制?”
陆弼以《大诰》为本,主张循初祖之制,“三阶五拜,仪不过王。”
朱标却以《周官》、《仪礼》合述,言:“今为有为之朝,初祖制礼未全;今太子承政,不可避权而止仪。”
“礼非拘物,乃示志也。”
“我若执政,却不以礼明责,不如不设太子。”
堂中静寂。
陆弼微颔首,声音苍老却笃定:“殿下之言,志正;然礼之一事,贵在合章,不在意志。”
朱标起身,亲至讲席,拱手而答:“既如此,我愿述东宫行礼五节,以请陆公、众士评之。”
“其一,朝君三拜,依祖制,不减一礼。”
“其二,谒官二立,不坐上,唯于臣列稍前。”
“其三,应事一拜,辞事一让,以示尊位不侵职。”
“其四,议政之日,不称令,曰‘问’,示非夺事。”
“其五,日常政务,不署‘太子批’,而署‘建德堂讲议’,以示政非权手。”
五礼既述,堂下议者皆惊。
陆弼起身,肃然拱手:“老臣所忧者,非太子之过权,而是朝仪未清。”
“今太子亲定五节,其心自明,其志可敬。”
“若太子愿于《大典》之末,自增一节为‘建德问政礼’,老臣愿主修其章。”
朱标颔首:“陆公识大体、明纲纪,东宫当敬。”
这一幕,被在场翰林一字不漏录下。
而当晚,翰林院侍讲张淮私入王府,将此事原本呈至朱瀚案前。
朱瀚阅毕,只说了一句:“他今日起,不只是能执政。”
“他,能定典。”
黄祁低声道:“这一步,已非储君权柄,而是典籍之源。”
“殿下已不只是‘坐’在位子上,而是‘写’在天下人的规矩里。”
朱瀚收起折本,望着庭中夜雨初停,细竹低垂。
朱标通宵未歇,正坐于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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