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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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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负荆请罪” (第2/3页)

下方石阶上,发出单调而固执的“嗒嗒”声,每一记都敲在人心最深的缝隙里。

    孔鹤臣缓缓抬起手,掌中那张被冷汗和指力揉捏得几乎要碎裂的字条,在昏暗中如同一片不祥的白色鬼影。

    指尖的颤抖早已平息,只剩下一种磐石般的、冰冷的稳定。他凝视着那行凌厉如刀的墨字——“苏凌性命危在旦夕,速往黜置使行辕拜会”——仿佛要从中榨取出每一丝可供利用的真相,或每一缕可供编织的谎言。

    明日,那戒备森严的行辕大门,将为他这位“清流魁首”敞开。

    他以“教子无方,登门谢罪”的屈辱姿态进去,背负的却是足以掀翻棋盘、定鼎生死的隐秘使命。

    孔溪俨那张红肿惊惶的脸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强烈的算计淹没。

    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或许明日还能派上点意外的用场?一个足够愚蠢的纨绔,在恰当的时机,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些,密密地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座沉寂的府邸,也笼罩着远处那座此刻不知藏有何种凶险或空寂的行辕。

    孔鹤臣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意,而是一种捕食者终于嗅到血腥气时的、无声的狰狞。

    他最后看了一眼手中那决定命运的字条,然后,五指猛地收拢!

    素白的纸片在他掌心被狠狠揉捏成一团,所有的犹豫、惊疑都被这决绝的动作碾碎、抛弃。

    ............

    翌日,雨收云未散。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地压在京都鳞次栉比的屋脊上,将昨夜的湿冷与阴沉原封不动地带入了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青石板被雨水反复冲刷后特有的、带着土腥气的凉意。长街寂寥,行人稀少,偶有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发出单调而粘滞的轱辘声。

    黜置使临时行辕,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黜置行辕”四个鎏金大字在缺乏阳光的天气里也显得黯淡无光。

    两尊石狮子沉默地蹲踞在门旁,狮鬃上的水珠缓缓凝聚、滴落,更添几分肃杀与隔绝的气息。

    门前宽阔的石板地被雨水洗刷得清亮,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紧闭大门的轮廓,像一片凝固的死水。

    一辆装饰简朴却用料考究的青幔马车,在数名孔府健仆的簇拥下,辚辚驶来,打破了这份死寂。

    马车稳稳停在行辕大门前约十步之遥的地方。车帘掀起,大鸿胪孔鹤臣一身庄重的深紫色官常服,头戴乌纱幞头,腰束玉带,仪容端整,神情肃穆,缓缓步下车来。

    他站定后,目光如深潭般扫过紧闭的行辕大门,随即转向车内,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出来......”

    车帘再次晃动,一个身影极其不情愿地、几乎是蠕动着挪了出来。动作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和抗拒。这人正是孔溪俨。

    孔鹤臣半眼不看自己的儿子,他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算计。

    下一刻,孔鹤臣清朗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骤然在清晨湿冷的空气中炸响。

    “罪子孔溪俨,顽劣不堪,言语无状,冲撞贵人!孔某身为其父,教子无方,深愧圣恩!今日特缚此劣子,背负荆条,前来向苏凌苏黜置使大人——负荆请罪!恳请苏大人不吝赐见,容此子当面叩首谢罪,以儆效尤!”

    孔鹤臣的声音洪亮、清晰,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沉痛自责的意味,却又蕴含着沛然的力量,在寂静的长街上远远荡开,清晰地传入行辕门内,更毫无阻碍地传遍了四周每一个角落!

    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洪亮声音惊动,长街两侧那些原本紧闭的门窗,吱呀作响地纷纷打开了一条条缝隙。

    好奇的目光从门缝后、窗棂间投射出来。很快,一些胆子稍大的行人也停下了脚步,远远地围拢过来。

    卖菜的农夫放下了担子,挎着篮子的妇人停下了脚步,甚至几个身着儒衫的书生也凑了过来。

    人群如同被磁石吸引的碎铁屑,在行辕大门前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半圆。窃窃的私语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

    “快看!那是......孔大鸿胪?”

    “背上捆着荆条那个......是他儿子孔溪俨?”

    “负荆请罪?我的天......这可是稀罕事!”

    “冲撞了苏黜置使?这怎么会,不是说黜置使大人染病,无法外出见客的么?”

    “啧啧,孔大人真是......大义灭亲啊!清流风骨!”

    “这阵仗......苏黜置使的面子可真够大的......”

    “这跪在人家大门口......苏大人要是不见,可就......”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孔鹤臣挺拔庄重的身影上,更聚焦在他身后那个背负荆棘、跪在冰冷湿硬青石板上、深深埋着头的孔溪俨身上。

    惊愕、好奇、探究、幸灾乐祸、钦佩、猜疑......

    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围观的人群中无声地流淌、发酵。

    孔鹤臣昂然立于众人目光中心,面色沉痛而坦然,仿佛真的在承受着巨大的愧疚。

    然而,在他宽袍大袖的遮掩下,负在身后的双手,却悄然地、用力地捏紧了。

    指尖传来的细微痛感,混合着心底那份冰冷的得意——他要的,就是这万众瞩目!就是这沸沸扬扬!

    在这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这黜置使行辕的大门,还能闭而不开吗?若真敢闭门谢客,那便坐实了苏凌不在行辕、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猜测!舆论的浪潮,顷刻就能将这看似森严的行辕淹没!

    行辕内,门房的值守小校早已被门外那石破天惊的喊声和迅速聚集的人声惊得面无人色。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过前院,撞开一道月洞门,朝着内院管事所在的值房狂奔而去。

    值房内,小宁总管正坐在那里执笔写着一些账册。

    听到门外急促慌乱、完全失了章法的脚步声,他眉头微蹙,刚抬起头——

    “砰!”门被猛地撞开!

    那小校脸色煞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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