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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戴罪省愆居 高迎祥遭磔承天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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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检戴罪省愆居 高迎祥遭磔承天门(二) (第3/3页)

整条胳膊废了?”顾君恩握刀的手连颤几下,心犹不甘。

    高迎祥摇头道:“迟了。箭毒已流入心脉,砍了胳膊也于事无补。”

    顾君恩神情大变,一改平日斯文的模样,将尖刀摔在地上,擦出一串火星,抱头坐地上,喃喃而语道:“那怎么办、怎么办?”

    “给我端一碗酒來。”

    顾君恩阻拦道:“万万吃不得酒呀!不然那毒运行得更快了。”

    “大丈夫笑谈生死,无须躲躲闪闪!再说酒能止痛,给我一碗。”

    “不、不……说什么也不能喝!”

    “拿酒來!”高迎祥眉毛猛的一挑,语调凄厉悲凉,面色登时有几分狰狞。

    顾君恩无奈,知道无法再拦,一个亲兵哽咽着捧了满满一碗酒,抖抖地放在高迎祥脚下,眼泪无声地坠在酒碗里。高迎祥朝众人招手道:“你们都过來!”众人纷纷围拢上來,高迎祥左手吃力地端起酒碗,哈哈一笑道:“众位兄弟,我高迎祥与你们征战多年,厮守的日子比亲生父母、同胞兄弟都多!今日我要先走一步了,咱们兄弟一场,说不得半个谢字,这碗酒权当是送别了。”他仰头干了,眼里噙满泪水。众人齐刷刷地跪在他面前,呜咽不止,洞里一片哭声。

    高迎祥并不劝阻,依然高声叫道:“再來一碗!”

    顾君恩跪行两步,拉住他的手道:“闯王,趁着毒性尚未发作,我们护着你去找闯将,一起杀出去!”

    “不能够了。君恩,不是我沒有求生之心,只是我怕连个废人也不如了,这么多人护送我,势必惹人注目,容易给官军发觉,拖累大伙儿难以脱身。就是拼命杀出了峪口,也解不了箭毒,我活不了几天,反而白白多送了兄弟们的性命!”高迎祥吞下一大口酒,咳了两声,调息一会儿,接着说道:“你带着弟兄们先走,我将官军引到洞口,你们乘机冲出,多活一个是一个。只要你们喝酒时,给我摆上一碗,我就知足了。”

    顾君恩垂泪道:“不护送你出谷,我有什么脸面去见闯将?”

    “快走!”高迎祥摆摆手。

    “闯王……”众人齐声哀告。

    高迎祥支撑着身子站起來,将酒大口喝下,砰的一声,摔得酒碗粉碎,吼道:“走----”随即顺着石壁缓缓倒下。

    顾君恩上前一探,他鼻息微弱,已然昏了过去,急忙命人抬出山洞,向山坡下退走。山顶的官军听到动静,齐声呐喊:“贼人跑了,快放箭!”

    颠簸与呐喊惊醒了高迎祥,他挣扎着坐起身,喝道:“我高迎祥在此,不怕死的过來!”

    “不准放箭,要活捉贼王,进京献俘!”火把和星光之下,一个轻袍缓带的文士挥舞宝剑,威风凛凛地在山顶大喊。官军登时如潮水般涌下山头,高迎祥大急,“扶我上马!”登时眼前金星飞溅,又昏了过去……

    仲春时节,艳阳高照。午门城阙上九楹重檐庑殿顶式门楼,朝南的三十六扇彤扉齐齐洞开,居中的城楼巍峨庄严,铺着黄色琉璃瓦,顶上一对五爪金龙,昂首盘旋,凌空欲飞,门楼前楹当中设帐幄御座。楼前广场上,文武百官和孙传庭带來的献俘将校一大早就赶來左右依次肃立,躬身等待着皇帝的驾临。广场正中稍南设献俘之位,四周整齐地排列着数万禁军,一个个衣甲鲜明,威风十足。一些年纪高大的百姓远远地观望、议论着。

    接到孙传庭的捷报,崇祯便从省愆居出來,沐浴更衣,临朝议定了举行献俘之礼,遣官奏告天地、宗庙、社稷、岳渎、山川、宫观及在京十里以内神祠。兵部以所谓“露布”奏闻,礼部出告示晓谕百姓,京师中年过六十者齐集午门观礼。刚交五鼓,他就吩咐起驾,乾清宫的掌事宫女魏清慧早已备好皮弁服,缀着五彩玉石的乌纱帽,一袭绛纱龙袍,跨上太平騟,顾盼自豪地沿着马道驰上午门,在一片山呼万岁声中,将杏黄丝缰抛与马元程,在龙椅上端坐,百官三呼万岁行礼。

    吱哑哑……随着刺耳的声音传出,一个硕大的木笼给几十个身罩红衣的刀斧手簇拥着推來,掀开木笼上的青布罩,里面赫然是披头散发的高迎祥,仅数十天的光景,他的模样依然大变,双颊深陷,身上的白袍污浊不堪。孙传庭出班奏道:“臣等奉旨,将闯贼献俘阙下,候旨定夺。”

    崇祯按捺住心中的火气,威严说道:“拿去!着法司会官,将这胆大妄为的贼子凌迟。”

    王德化朝下喊道:“万岁爷有旨,剐了!”

    木笼大开,刀斧手将高迎祥拖出來,高迎祥怨毒地盯着旁边的孙传庭道:“你的解药远胜过毒药!”

    孙传庭冷笑道:“哼!你一介草民也能得见天颜,已是莫大荣耀了。好生改悔罢,阎王面前求个好的托生,赎赎罪过!”

    “剐了他!剐了他!剐了他!”数万禁军和百姓一起叫喊,其声震天,令人心荡神惊。

    王德化问道:“万岁爷,割多少刀?”

    崇祯起身,向下望着高迎祥,眼前仿佛看到了凤阳那冲天的火光,他戟指厉声骂道:“当年叛逆刘瑾凌迟三日,割了三千三百刀。闯贼焚毁皇陵,辱沒祖宗,再加三百刀,然后燔尸扬灰,万劫不复。朕要亲眼看着他求生不能,哀嚎而死!”

    上來两个刀斧手,七手八脚将高迎祥的衣服撕扯下來,裸露全身,用渔网紧紧勒住他的身子,浑身的筋肉一块块从网眼中鼓出。一刀、两刀、三刀、四刀……由上而下,依次割下,每块指甲盖大小,用刀极是小心翼翼,生怕割得深了,犯人不足该割之数而死。那些红艳艳的小肉片被扔进小筐,如同将要剁好的肉酱,兀自滴着淋漓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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